芬里尔那混合着腐烂甜香与硫磺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它那扭曲的巨颅微微前倾,惨白的复眼与幽绿的窟窿眼同时聚焦在安格尔身上。
那温和而诡异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三人的脑海:
“火种啊...呵呵,亲爱的客人们,不知道你们可曾听过这么一个古老的故事?”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教授讲解课题般的循循善诱,却又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曾经...在某个古老的纪元里,有这么一个人类。”
芬里尔用它那布满晶化獠牙的巨口扯出一个近似微笑的弧度。
暗色的涎液滴落在漆黑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那个人类与她的同族不同,天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甚至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无法保护自己的同族免遭世间的其他强大族群的迫害和蹂躏。”
“日复一日,她行走在世界之上,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人可以伤害人族,但...她看不到的地方呢?”
“这个愚蠢而可爱的人类,一想到她所珍爱的、渺小而又脆弱的人类族群,在黑暗与严寒中瑟瑟发抖,她便感到一股莫大的悲哀。”
“于是她动用伟力,妄图窥见命运,试图为人类找出一条可以自立自强的道路,但...呵呵...”
“在她所观测的那漫长的命运长河里...在某个细微的节点之后,她所爱着的人类突然在河流中消失了。”
“无论在哪条支流中,人类都不复存在。”
它的意念流中充满了复杂的嘲弄与一丝极深的、难以言喻的惋惜。
“过去击败过神明,战胜过魔王,碾压了一众神代生物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慌张,这已经不再是能否变强的问题了,而是人类本身似乎都要不复存在。”
“如此,生来全知全能的她,竟然第一次有了恐惧的事情。”
“所以...她想改变命运,重写命运,覆盖命运,欺骗命运。”
“这四个词语,对应了她的四个计划。”
芬里尔叹了口气,摇摇头:“而镜界...就是她的第四个计划——欺骗。”
“我在这里的意义,我与她所做的契约...就是这个计划的核心。”
“我说...这位有趣的人类,你可知道为何阿尔图罗要把我也一同关押进镜界之中吗?”
芬里尔凝视着他,但安格尔依旧保持着沉默。
似乎也没指望安格尔回答,芬里尔很快便自问自答了起来:“因为...我就是她留给人类的那枚火种。”
羽蛇正要怒斥,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它的瞳孔骤然微缩,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芬里尔笑了笑:
“我吞噬的,必将被我记住,而我与阿尔图罗做的约定就是...在人类的种族消失后,这个镜界就归我所有,我则需要复现我所吞噬过的所有人类。”
芬里尔的意念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清晰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与一丝敬意的狂躁。
“但...她骗了我,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镜界留给我!”
说着,芬里尔怒视着羽蛇:“因为除我以外,她还带进来了另外三只用来制约我的混账!!!”
“镜界的掌控权被一分为四,只有杀了其他三个,我才能成为镜界之主,但镜界的规则又不允许我们互相厮杀!”
“她以为她建造这个镜界,是在为你们人类保存文明的火种?不!她是在盗取!盗取这个世界最本源的力量,盗取连神明都需谨慎对待的‘规则’本身,来维系这个精致的牢笼!”
“她以为她能瞒天过海?她以为她能承受这‘盗火’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