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指尖下的控制台传来轻微的震动。
不是设备故障，是来自基地指挥中心的系统级指令触发了底层警报。红色边框在全息界面上无声闪烁，权限代码带着雷诺独有的加密签名。
火星，萨瑞斯研究站。
零点氦晶，库存量七点三吨。
苏羽调出深空监测网络的实时数据流。GSS-1的脉冲信号在十分钟前突然转为高频振荡，频谱图上那些扭曲的波形此刻正以惊人的规律性重复着某个片段。
不是巧合。
雷诺的动作太快了。从他发出那份经过净化的数据包到此刻，不到六小时。这位将军显然早已锁定目标，只等一个合适的借口。
指挥中心的通讯请求强行切入实验室的主屏幕。雷诺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央，背景是星舰作战指挥室特有的幽蓝灯光。
“根据深空威胁防御协议第7条第3款，”雷诺的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我宣布启动紧急资源征用程序。萨瑞斯研究站及其储备的零点氦晶即刻起由基地直接管辖。”
苏羽注意到雷诺没有使用“征用”这个词。他选择的是“管辖”，一个在法律上更为模糊却更具控制力的表述。
“将军，萨瑞斯站是联合科学院直属机构。”苏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适当的迟疑，“他们的研究主管不会轻易交出控制权。”
雷诺的嘴角微微牵动。
“汉森博士已经在来的路上。他带着科学院的抗议文件，还有三个媒体的采访团队。”
屏幕一角弹出实时轨道监测图。一艘标记着科学院徽章的穿梭艇正在接近基地空域，后面紧跟着两艘民用媒体船。
苏羽的指尖在控制台下方的离线记录模块上轻轻敲击。全新的日志系统正在捕捉每一个数据包的流向。他注意到基地内部某个未标记的节点正在以异常高的频率访问这次通讯的元数据。
那个监视者也在关注这场对峙。
“我需要你提供技术支持，苏博士。”雷诺的目光锐利，“向汉森证明我们的行动具有充分的科学依据。”
这句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雷诺要他利用GSS-1的数据来正当化这次资源抢夺。
实验室门滑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汉森博士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略显凌乱，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们不能这样做！”老科学家直接走向控制台，完全无视了还在进行的通讯，“萨瑞斯站的研究正处于关键阶段！那些氦晶是我们三年的储备！”
雷诺在屏幕那头微微颔首。
“汉森博士，我理解你的担忧。但请先看看这个。”
苏羽接收到雷诺传来的数据包。那是经过精心剪辑的GSS-1信号分析报告，重点突出了那些可能被解读为威胁征兆的脉冲模式。
汉森快速翻阅着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数据太模糊了。脉冲信号的周期性在深空现象中很常见，不能作为威胁存在的证据。”
“在通常情况下的确如此。”雷诺的声音依然平稳，“但考虑到最近的一系列异常，我们必须采取预防措施。”
老科学家转向苏羽。
“你怎么看，苏博士？你亲自分析了这些信号。它们真的构成足够的威胁吗？”
实验室里的空气突然凝滞。苏羽能感觉到雷诺在屏幕那头的注视，也能感觉到基地内部那个监视者正在记录他的每一个反应。
他调出频谱分析仪的实时读数。那个陌生的频率仍在活跃，以一种近乎对话的节奏与基地内部的某个信号源交换着数据。
“信号模式确实存在异常。”苏羽选择着措辞，“特别是最近出现的这个新频率，它在已知的深空信号分类中没有对应记录。”
他没有直接支持雷诺的立场，但提供的足够让将军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