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羽墨推拒(1 / 1)

细雪初霁,皇宫的琉璃瓦上覆着一层纤尘不染的白,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晶光。东宫的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墨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梅气息。

南宫羽墨并未如寻常太子般伏案批阅奏章,而是临窗而立。他身着一袭简单的月白常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住,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窗外是几株姿态奇崛的古梅,虬枝上冰雪未消,却已有点点红萼傲然绽放,暗香浮动。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梅花上,却又仿佛穿透了它们,投向了更渺远、更不可知的天际。

南宫烨与云芷凝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看着儿子的背影,相视一眼,眼中皆带着温和而又有些无奈的笑意。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提及传位之事。

“墨儿,”南宫烨端起手边的温茶,呷了一口,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郑重,“如今朝局安稳,四海升平,你处理政务愈发得心应手。朕与你母后商议着,不若择个吉日,便将这担子正式交予你,朕也好与你母后偷得浮生半日闲,去宫外走走看看。”

云芷凝也柔声接口道:“是啊,墨儿。你父皇与我都相信,这江山在你手中,只会更加繁盛。你自幼便与众不同,胸怀经纬,是天生执掌乾坤的帝王。早些登基,名正言顺,也更利于你施展抱负。”

南宫羽墨缓缓转过身来。他的面容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俊美无俦,但那双凤眸中的沉静与深邃,却远超他的年龄。他并未因父母的话而露出丝毫欣喜或激动,神色平静得像一泓深潭。

他走到父母面前,并未依礼跪下,只是微微躬身,声音清越如玉磬相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父皇,母后,儿臣感念父皇母后的信任与厚爱。天命所归,儿臣自知,亦从未敢忘肩负之责。”

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南宫烨:“然,父皇正值鼎盛之年,经验阅历远非儿臣可比。这万里江山,由父皇执掌,方能镇慑四方,稳如磐石。儿臣虽略通政务,却仍需在父皇羽翼之下多加磨砺,学习为君之道,体察民心疾苦。此时贸然登基,非但于国无益,恐亦令儿臣心有挂碍,难以专注。”

‘父皇母后心意,儿臣岂能不知?他们是想将自由还予彼此,去看那未曾看过的风景。这份情,儿臣感念。’他心中澄澈如镜。‘然而,帝王之位,看似至高无上,实则是天下最沉重的枷锁。一旦戴上,便再难有真正的自我。父皇为此位劳心劳力近二十载,儿臣岂忍心让他二人刚得解脱,便又亲眼见儿子步入这孤寂之地?’

他的目光又转向云芷凝,语气中多了一丝属于人子的孺慕与恳切:“再者,儿臣与玥儿近来于修炼一途,偶有所得。《紫薇帝曜经》奥义无穷,空间玄妙亦远未穷尽。儿臣心向往之,愿与妹妹一同探索那更高境界,追寻天地至理,大道本源。若过早被皇位俗务束缚身心,恐有碍道途,辜负了这一身传承与机缘。”

他这番话,并非推诿之辞,而是发自内心。他深知自己的使命,也愿意承担天下的重量,但他更渴望在承担之前,能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去攀登那凡人难以企及的精神与力量的高峰。皇位于他,并非终极目标,更像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一个责任,而非诱惑。

南宫烨看着儿子,他眼中那份超然物外的淡泊,以及对大道孜孜不倦的追求,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却又比自己当年看得更透,走得更远。他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复杂的怅然。

“你这孩子……”南宫烨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拿他没办法的宠溺,“难道要让朕与你母后,一直替你守着这摊子不成?”

南宫羽墨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冰雪初融,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父皇言重了。朝中大事,儿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父皇分忧。只是这登基大典,可否容后再议?待儿臣自觉真正准备好了,待玥儿在暗影司根基更稳,待我们兄妹在修炼上再进一步……届时,若父皇母后仍欲寄情山水,儿臣绝不再推辞。”

他言辞恳切,理由充分,既表达了对父母的孝顺与体谅,也阐明了自己对修炼大道的向往,让人难以反驳。

云芷凝轻轻拍了拍南宫烨的手背,示意他不必急于一时。她看着儿子,柔声道:“既然墨儿心有打算,那便依你。只是莫要让我们等太久才好。”

“儿臣遵命。”南宫羽墨躬身应道。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推拒,该来的总归会来。但他珍惜这为数不多的、尚且能相对“自由”的时光。他望向窗外那株傲雪寒梅,心中所想的,却是与妹妹南宫明玥约定的,三日后于灵泉空间内,共同参悟《紫薇帝曜经》中一篇关于“星辰引气”的深奥法门。

乾坤社稷,固然重要。但那浩瀚星空,无上大道,对他而言,有着同样,甚至更为强烈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