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煜五年,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春日。帝国的运转早已步入正轨,在皇帝南宫烨与摄政王南宫煜这对兄弟的协力下,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活力。深宫之内,亦是安宁祥和。
太后慕容婉倚在窗边,看着宫苑内灼灼盛放的桃花,容颜因灵泉与丹药的滋养,依旧如同三十许人,光彩照人。然而,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霜、如今复归明澈的眼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轻愁。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宫墙之外,那座恢弘的摄政王府方向。
她的煜儿,她失而复得的亲生骨肉,如今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与皇帝兄弟同心,共掌乾坤,地位尊崇无比。可正因如此,她愈发心疼他的形单影只。五年了,他每日除了处理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务,便是将自己关在王府之中,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慕容婉知道,当年那场惨剧,他那无辜惨死的发妻与尚在襁褓中的孩儿,是他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是他背负了二十多年的沉重枷锁。这道坎,拦住了他通往新生活的路,也阻隔了任何试图靠近他的温暖。
“煜儿……”慕容婉轻声叹息,“母后知道你心里苦,可人总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这万里江山需要你,母后也希望看到你能有人陪伴,不再这般孤寂终老啊。”身为母亲,她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儿子能获得尘世的幸福。
而这五年来,有一个人,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悄然浸润着南宫煜冰封的心田。
暗影司,早已成为南宫煜除了皇宫和王府外,最常停留的地方。起初,只是因为公务所需,与指挥使风冥商议要事。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脚步会不自觉地走向后院。
那里,常常能看到郡主林婉如的身影。
她或许在耐心教导林皓功课,声音温柔而坚定;或许在细致地核对暗影司内务的卷宗,神情专注;或许只是静静地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孩子们玩耍,唇角带着一抹平和满足的浅笑。
南宫煜与她交谈的内容,从最初的仅限于公务和孩子,渐渐扩展到诗书典籍,乃至对朝中某些不涉及机要事务的见解。他发现,林婉如的见解虽不似朝臣那般锋芒毕露,却总带着一种独特的通透与沉静的力量,能让他从繁杂的政务中暂时抽离,获得片刻难得的宁静。
他欣赏她的端良品性,敬佩她在经历“前假太子”南宫景睿那般不堪的婚姻后,依旧能保持内心的澄澈与坚韧,并将林皓教养得知书达理。他会在林皓生病时,“顺路”带来宫中御医特制的药膳;会在谈论古籍时,因她一句精妙的点评而眸色微亮;会在看到她独自操劳时,下意识地吩咐下人多加帮衬。
而林婉如,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看到了这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并非外界传言中那般冷硬无情,他对孩子有着天然的怜爱,对往事深藏着刻骨的伤痛,处事雷霆万钧之余,亦存有温度的考量。她敬重他的才干与担当,更深深触动于他那份深藏的重情重义。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蔓延。它存在于每一次目光不经意的交汇,流淌在每一次关于诗书孩子的平淡交谈中,沉淀在彼此心照不宣的默默关怀里。
然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同样深重的心理阴影。
南宫煜无法忘却发妻与孩儿惨死的画面,那份愧疚与伤痛如同梦魇,让他觉得自己不配再拥有新的家庭和幸福,生怕再次连累他人。
林婉如则因前段婚姻的背叛与屈辱,对皇室婚姻心存余悸,更担心自己的身份和过去,会玷污了摄政王清誉,也恐无法真正走入他那被厚重盔甲包裹的内心。
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两人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勇气去捅破。
皇帝南宫烨与皇后云芷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深知皇兄的孤寂与林婉如的贤德,由衷希望他们能彼此相伴,走出过去的阴霾。
这一日,南宫烨特意在御书房召见了南宫煜,云芷凝亦在旁。
“皇兄,”南宫烨放下朱笔,语气恳切,“朕与芷凝都看得出,婉如郡主品性端良,性情温婉,与皇兄相处亦是融洽。她历经坎坷,却心志不改,将皓儿教养得极好。皇兄……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婉如一个机会?”
云芷凝也柔声劝道:“三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相信姐姐在天之灵,也绝不希望看到你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孤独一生。婉如妹妹是难得的好女子,她懂你,敬你,也能温暖你。这世间,能遇到一个知心之人,实属不易,莫要因过往伤痛,错过了眼前的幸福。”
南宫煜沉默着,俊美的脸上掠过挣扎与痛苦。弟弟和弟媳的话,如同重锤,敲击在他冰封的心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