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军阵煞气凝聚,在宁瑜前方形成了一面厚重的、由无数兵器虚影构成的墙壁!与此同时,两侧的兵俑如同钳子般合围而来,身后的兵俑也紧追不舍!
宁瑜陷入了四面合围的绝境!
“公子小心!”阿翎惊呼,想要上前救援,却被更多的兵俑死死缠住。
眼看那兵器墙壁和合围之势就要将宁瑜吞噬,宁瑜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这军阵虽强,但其行动依赖于那将军俑的指挥和固定的阵势变化!若能打乱其节奏……
他不再向前硬冲,而是猛地停下脚步,将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急速结印,口中诵念的并非攻击咒文,而是蕴含天地至理、中正平和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清朗平和的诵经声,与这肃杀惨烈的战场格格不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瓦解执着、平复杀意的力量,在这充满金铁交鸣与煞气嘶嚎的空间中回荡。
起初,军阵毫无反应。但随着宁瑜持续诵念,那蕴含“无为”、“不争”、“守柔”之意的经文,开始对那依靠“杀伐”、“进取”、“刚强”意念驱动的军阵,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干扰。
一些兵俑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那面兵器墙壁的光芒也黯淡了一丝。尤其是对于那些蕴含了战魂的兵俑,这平和的意念仿佛在唤醒它们内心深处被杀戮掩盖的、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迷茫。
将军俑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发出了无声的咆哮,煞气再次暴涨,试图强行压下这干扰。
但宁瑜不为所动,诵经声越发空灵悠远。他甚至不再去看那些攻来的兵俑,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道”的阐述之中,周身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
阿翎见状,也明白了宁瑜的意图。她不再仅仅是用清辉防御和干扰,而是将灵鹤族那沟通万物、安抚心灵的天赋发挥到极致,将一道道代表着“和平”、“安宁”、“回归”的纯净意念,如同种子般,撒向那些冰冷的青铜人俑,尤其是那尊将军俑!
“战争结束了……放下兵器吧……回家吧……”
这并非攻击,而是最本源的呼唤!
军阵的运转,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凝滞!那面兵器墙壁变得虚幻不定,合围的兵俑脚步放缓,眼中那幽绿的火焰开始明灭闪烁,仿佛在挣扎。
将军俑发出了愤怒而焦躁的意念波动,它疯狂地催动煞气,却发现自己与兵俑之间的连接,被那无形的平和意念所“稀释”和“干扰”!
就是现在!
宁瑜猛地睁开双眼,停止诵经,将方才积蓄的所有力量,连同一种引动“破阵”真意的法诀,尽数灌注于桃木剑中!剑身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发出嗡鸣,裂纹蔓延!
他并非攻向将军俑,而是将剑尖对准了军阵中央,那煞气流转最关键的几个节点之一——那是整个军阵“势”的汇聚点!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阵势已乱,何不归寂?!”
随着他的大喝,桃木剑携带着洞穿虚妄、瓦解阵势的力量,化作一道撕裂灰色煞气的流光,精准地刺入了那个无形的节点!
轰——!
仿佛气球被戳破!那凝聚的军阵煞气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失去了支撑,轰然溃散!那面兵器墙壁瞬间消失,合围的兵俑动作彻底僵住,眼中幽火剧烈闪烁,然后……齐齐熄灭!
“咔嚓……咔嚓……”
如同连锁反应,从军阵中央开始,那些青铜人俑保持着最后的姿势,纷纷碎裂、坍塌,化作一堆堆失去灵性的青铜碎块!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数百尊肃杀的青铜人俑,便尽数化为废墟!
只有点将台上那尊将军俑,还勉强站立着,但它眼中的幽火也已黯淡到了极点,身体布满了裂纹。
它看着台下化为废墟的军队,又看了看宁瑜和阿翎,那冰冷的青铜面容上,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如同解脱般的意味。它抬起手,似乎想行一个军礼,但手臂抬到一半,便哗啦一声,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令人窒息的肃杀煞气,已然消散一空。
宁瑜脱力,以剑拄地,喘息不已。方才看似平和,实则是凶险万分的心神与阵势较量,对他的消耗极大。阿翎也疲惫地靠在他身边。
良久,宁瑜才缓过气,看着满地的青铜碎片,叹道:“兵者,凶器也。这军阵虽是为了守护,然其本身便是杀戮与战争的象征。执着于军阵杀伐,困守于地下千年,这些战魂不得解脱,何其可悲。可见,武力可用,却不可恃。和平与安宁,才是众生真正的归宿。”
阿翎轻声道:“嗯,就像春风化雨,总比刀剑更能滋养万物。”
两人在废墟中找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通道,取得了所需的地脉石髓,并未动其他陪葬品,便沿着原路返回。
离开古墓,重返地面,正是黎明时分,朝阳初升,驱散了夜的寒意。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宁瑜望着天边的曙光,悠然道,“这青铜军阵,可谓‘伐兵’之极,然终被‘道’与‘和’所破。故可知,真正的强大,并非在于武力多强,阵法多妙,而在于能否以智慧与仁德,化解干戈,平息纷争,导人向善。”
阿翎挽着他的手臂,嫣然一笑。两人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之中,渐渐远去。而那支沉睡千年的青铜军队,则带着它们未尽的使命与最终的解脱,永远沉寂在了历史的地层之下。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