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马车径直驶入。与昨夜潜行时感受到的死寂阴森不同,白日的陈府显露出大户人家的气派与繁忙。仆役穿梭,洒扫庭除,但林正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下人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和疲惫,眼神飘忽,仿佛总在警惕着什么。
周管家引着林正,穿过重重庭院,直奔后院。那冷面护卫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如同影子。
最终,他们在一处极为雅致的花园前停下。花园中央,便是昨夜林正窥见的那片池塘和那座水榭。白日里看,水榭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与周围假山花木相映成趣,本该是一派祥和景象。然而,林正却感到一股比昨夜更清晰、更凝实的阴寒煞气,如同无形的薄纱,笼罩着整个水榭区域。池塘的水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绿色,毫无波澜,死气沉沉。
“林大师请稍候,容我去禀报员外。”周管家躬身道,快步走向水榭旁不远处的一间精舍。
林正站在原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水榭。他暗中运转真气,集中精神感知。果然,那股紊乱的煞气核心,就在水榭底部,与水下的淤泥相连。隐约间,他似乎又听到了那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木头的窸窣声,只是白日里被风声水声掩盖,不易察觉。
片刻后,周管家引着一位身穿锦袍、体态微胖、面色却有些蜡黄憔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此人正是陈员外。他眼袋深重,眉宇间凝结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和惊惧。
“这位便是林大师?”陈员外上下打量着林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显然林正的年轻出乎他的意料。但周管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他脸上的疑虑迅速被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急切所取代。
“林大师!久仰大名!府上之事,想必周管家已向您说明了吧?”陈员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恳求,“还望大师慈悲,救我全家!尤其是小儿,他……”说到孩子,陈员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林正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定水榭:“员外不必多礼。令郎可是居于水榭附近?”
“正是!正是!”陈员外连忙点头,“小儿原本住在水榭旁的‘听雨轩’,自一个月前……水榭开始闹……闹不干净的东西后,他便一病不起,如今已移居他处,但仍不见好转,夜夜惊悸。”
“一个月前?”林正捕捉到这个时间点,“一个月前,府上或水榭附近,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之事?比如,动土、修缮,或者……溺亡之事?”
陈员外与周管家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变。周管家低声道:“回大师,确实……确实有。约莫一个半月前,府上一个负责打理水榭的丫鬟,名叫小翠,失足跌入池塘……溺亡了。”
林正心中了然。溺亡、水榭、阴煞之气……线索渐渐串联起来。
“员外侧室。”林正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陈员外一愣:“大师何意?”
林正目光如电,看向陈员外:“若林某所料不差,员外近来是否新纳一房妾室?此女应来自南方水乡,眉眼含春,但眼底带煞。自她入府后,府中怪事方起。”
此言一出,陈员外和周管家脸色骤变,如同见了鬼一般!纳妾之事颇为私密,且那女子确实是月前从江南买回的歌妓,生得确实妩媚,但眼底是否带煞……陈员外仔细回想,似乎确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感!
“大……大师真乃神人!”陈员外再无怀疑,声音都颤抖起来,“确有其事!难道……难道是她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