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德。那你怎么谢我啊?”
德西一愣。他没想到借个布票,还得备谢礼。
不过,也是应该的。他疏忽了。
这姑娘当时给他解困了啊。那天排了半天队,他就想再买一身换洗衣服,差点没买到。
他迟疑着问,“你……需要什么?”
李大和瞅着就不对劲。你个城里来的资产阶级、娇滴滴的小姐。
我就知道你要搞什么事,又来幺蛾子了,要难为我的无产阶级牧师兄弟。
李大和瞅着李玉园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李玉园都21了,来村里两年多。这姑娘人长得漂亮,之前可是很多人都眼睛盯在她身上。
就是李大和自己,也会多瞅两眼。
这会儿,姑娘一双眼睛就盯着德西。
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是,盯着德西可不行。
跟德西,就不行!
他在旁边赶紧说话。
“那个,谢谢李玉园帮忙啊。等我们打了猎,送你们一块肉!”
德西扭头问。
“打猎?”
李大和凑到他耳边。
“没看出来她要榨你油水吗?可你哪儿有油水?”
“票都给了,还不赶紧走?”
李大和扯着德西推着他往门外走。还回头瞅着李玉园,不怀好意地笑着。
哼,到时候打了野猪,专门送你一块猪屁股。
要是打到了鸡,还能送你一条鸡腿。
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看上我这兄弟了。
呸!你个资产阶级家的,思想不进步,劳动又落后,家庭成分太差了,不配。
李大和对德西的保护欲,已经强烈到爆棚。
人家国际无产阶级兄弟,好不容易摆脱心不甘情不愿的入赘身份、逃脱了资产阶级的魔掌,到我们这儿来避难。
还能再进你的手心?
他的媳妇,我们一队都内定了。
就是那个谁谁!
李玉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德西离去,心中怅然。
解放前,她爸爸经营一个服装小厂,向民国陆军部下设的北平被服厂,接点小活儿。
解放后,被服厂改为大型国营,爸爸那个小厂子也跟着混口饭吃,接着生产。
她爸爸就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她出生时,家里有钢琴、有四合院,甚至爸爸说过,以后要送她也去法国读书。
当然后来,不可能了。也不提了。
几年前的运动开始,爸爸这样的人,被视为资本主义的毒草。她的家遇上最严重的\"武斗\",也被抄了,钢琴没了。
爸爸没被打伤就是幸运的。现在被关押了,要交代问题。妈妈被送去工厂上班,当踩缝纫机的女工人,住工厂宿舍。
她虽然考上了大学,但马上就被安排下了乡。
户口被当机立断地从城市里销户,直接迁到了这个山沟沟的村里。
她还算幸运,没有被分配去东北、新疆那些更边境贫瘠的地方,来了相对富饶些的湖武市。
这里的富饶,仅仅是说,还没太饿死过人。
德西是个外国人。李玉园的爸爸曾经在法国留学,带回来过和外国人合影的照片。
李玉园小时候经常翻看相册,天生不怵他们的长相。
当然,现在那个家被搬空,这些相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可能被烧了、被撕了,或者扔进了哪里。她此时看见德西,天然就有一种亲近感。
知青们都纷纷收回目光。她也收回有些恋恋不舍的目光。
*
洪山村前面是平原,后背靠群山。
秋收之后,就是养殖收获了。还有打猎。
在国家还没有发出禁枪令之前,不少农村人的日常消遣方式,就有打猎这一项。
而农民最喜欢的打猎工具,都是工字牌气枪。这种枪支物美价廉,品质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