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色倒计时(1 / 2)

——“当语言变成刀,真相开始流血。”——

缄默塔的残骸在幽蓝火焰里噼啪作响,熔化的合金顺着扭曲的钢筋流下来,在地上凝成一张张痛苦嘶吼的人脸。

那些脸模模糊糊像溺水者的影子,嘴巴却被细密的铁丝十字缝着,铁丝头上还沾着焦黑的皮肉渣。眼球从眼窝里鼓出来,玻璃体被烤得发浑,像灌了岩浆似的疼。

沈观半跪在焦黑的混凝土上,左肩的【合金锯舌】还在轻轻哆嗦。

这东西是长舌公做的刑具,这会儿跟活物似的跳,锯齿上的倒钩一动,就有碎骨渣混着血珠掉下来,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肩骨磨着金属锯齿的震动顺着脊椎爬进太阳穴,让眼前总蒙着层血光。

悬在眼前的倒计时牌透着红光,这两个血字跟泡了血的猪眼似的,每跳一下都在视网膜上烧出个印子。

数字跳的节奏偏偏跟颈动脉的搏动对上了,像是要把这绝望的倒计时刻进骨头里。

塔主长舌公的机械蜈蚣身子盘在废墟顶上,三十节脊椎骨一节节亮着红灯,跟三十只嗜血的眼睛在黑地里瞅着。

电子合成的嗓子跟生锈锯子刮耳朵似的:谎言即真理,真理即权力——

这话在空气里凝成灰黑色的雾,跟墨滴进清水似的慢慢散开。

一碰到幽蓝的火就炸出火星,落在沈观光着的胳膊上,烫出一个个小燎泡。

燎泡刚鼓起来就被身上渗的血珠浇灭,在皮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红疤,看着像某种怪图腾。

沈观咳出一口血沫,里面还带着点碎内脏。

他瞥了眼脚边的孽镜碎片,镜子里没照出他的脸,倒是映着无数被缝住嘴的人。

老少男女都有,表情又痛又绝望。

血滴在镜面上时,那些脸突然睁开眼,千万声没声的喊让镜子直哆嗦,发出婴儿哭似的尖啸,刺得他胸腔里翻涌着铁锈味的恶心。

锯舌突然往肩胛里钻了半寸,沈观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老伤,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血在地上汇成细流,里面漂着碎成片的谎言:

一切安好

不必惊慌

服从即自由。

这些话跟烂浮萍似的随血流着,散发出福尔马林混着尸臭的怪味。

他忍不住想起三天前——缄默塔还没塌的时候,街上的广播整天念这些话。

人们穿着一样的灰制服麻木地走,眼里映着假晴空,对街角饿死的流浪汉、巷尾被打的异见者瞅都不瞅。

那时候他还挂着记者证,揣着录音笔在城市的黑影里跑,想记下那些被藏起来的事,哪想到三天后会跪在这片废墟里,成了谎言祭坛上的祭品。

孽镜碎片突然炸了,裂纹里渗出土黑色的水,落地时

一声,像有东西在底下挣着要出来。

沈观挣扎着退了半步,腿因为疼直打颤,膝盖撞在根尖钢筋上,疼得他抽了口冷气。

他眼睁睁看着那滩水拱起脊背,鳞片的纹路在幽蓝火光里渐渐清楚——每片鳞甲上都刻着

俩字,笔画间沾着暗红的渍,在光线下泛着金属光,跟他指缝里的血一个样。

黑蛇抬起头,七寸那儿鼓着个像机械装置的瘤,上面满是细齿轮,转起来

响。

它吐信子的时候带出塔主的电子音:我即真理。俩眼珠是转着的硬币,正面印,背面刻,转起来齿轮咬得轻响,像是把真真假假搅成了一团。

沈观嗓子发紧,那些硬灌进脑子里的谎言翻来翻去:

你有罪

你不配

沉默是福。

这些话跟生锈的链子缠在他喉咙上,让他快喘不上气。

他猛地攒起胸腔里剩下的气,吼出的

字在空中炸成道青颜色的音刃,刃上还沾着他咬破舌尖的血,直劈黑蛇。

黑蛇被劈成两半的瞬间,腥臭的墨汁溅在火上,腾起的黑烟里冒出无数张嘴。

那些嘴张张合合,啥声也发不出来,跟在无声地喊冤。

每半条蛇都在扭,裂成上百条小指粗的小蛇,每条蛇鳞上都刻着不同的谎:

【矿难是意外——】

这条蛇缠上沈观的脚踝,鳞上显出新闻画面:

被堵死的矿洞入口堆着石头拉着铁丝网,网上还挂着矿工的安全帽;

家属举着的黑白照片在风里抖,照片上的人笑得多灿烂,跟家属哭肿的眼对比多刺眼;

官员笑着挥手的影子在闪光灯下假得很,袖口露出的劳力士在黑影里闪。

蛇越收越紧,沈观的脚踝传来骨头被挤的剧痛,能清楚听见骨缝磨得

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断。

【富人更善良——】

这条蛇钻进他袖口,鳞里渗金银色的水,烧着皮肤,露出底下跳的青筋。

那水带着股怪甜味,像化了的太妃糖,却烧得厉害,过处皮肤立马烂成蜂窝。

沈观像看见那些富人穿定制西装在慈善晚宴举杯,镜头前把支票递给孤儿,镜头后指挥保镖把讨工钱的工人拖进暗巷。

【穷人天生懒惰——】

蛇尾巴扫过他的伤口,带来冰碴子似的疼,好像听见无数人在念叨:你活该你就该在泥里。

这些声音从各处来:老师对穿补丁衣服学生的不耐烦,老板对加班工人的呵斥,路人对拾荒者的白眼。

沈观的伤口结了层薄冰,寒气顺着血爬遍全身,让他牙直打颤,看出去连火焰都蒙着层白霜。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一条小蛇缠上沈观的脖子,鳞上的字扭得狰狞。

它吐的信子带着刺骨的冷,像无数双歧视的眼睛盯着他。

沈观仿佛看见那些困在家里的女人:以前的女博士现在在厨房切菜,菜刀映出她空落落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