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最原始恐惧的哀嚎，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身体疯狂地扭动，试图躲避，但被固定得死死的。
他没有尿裤子，残存的硬气让他保住了最后一丝生理上的尊严，但精神上，他已经彻底垮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停下！停下！是‘老板’！是‘老板’指使的！联络方式是……据点……我都说！我都交代！！求你给我个痛快！杀了我！杀了我吧！！！”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开始崩溃性地吐露信息，只求速死。
沈棠夹着那片刚刚涮好的肉，停在半空。
她看着彻底崩溃、如同烂泥般的“4号”，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既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露出得意，也没有因为获得情报而表现出丝毫喜悦。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失去了所有价值的破损物品。
然后，她缓缓地、将那片肉放回了翻滚的火锅中，任由它在汤里沉浮。
她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如初：
“啧，这就不行了？”
“不——！住手！住手啊！救命！救命！！来人！谁来……谁来让她停下！！！”
“4号”凄厉到变调的哀嚎穿透单向玻璃，在观察室内回荡。
他整个人瘫在审讯椅上，疯狂扭动，
涕泪横流，之前所有的硬气和冷漠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最原始、最绝望的恐惧。
就在他目光涣散地扫过镜面的瞬间，屏幕里，一直冷静得如同机器的沈棠，动作停了下来。
她没有看崩溃的“4号”，而是微微侧过头，
目光精准地投向单向玻璃的方向，几不可察地、极其短暂地眨了一下右眼。
信号！清晰无误！
观察室内，几乎凝固的空气瞬间松动。
所有人都长长地、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但那口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寒意，仿佛刚从一场令人窒息的心理风暴中脱身。
“行动！”
陆父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率先转身，准备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陆铮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
目光还死死锁在屏幕里沈棠那平静得可怕的侧影上，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紧握的拳心里全是冷汗。
显然，刚才那极具冲击性的一幕，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身旁一位相熟的年长军官，见状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沉实，带着无声的安慰和一种“终于结束了”的感慨。
另一位专家也投来理解的眼神，微微点头。
陆父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儿子。
他看到陆铮那副心神未定、带着明显后怕的样子，
又想起屏幕里沈棠刚才那冷彻骨髓的手段，眉头深深皱起。
他转身走回几步，来到陆铮面前。
陆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大手，更加沉重地、一下一下地拍在陆铮的肩膀上。
那力道透过军装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分量和安抚。
然后，他微微倾身，凑到陆铮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
沙哑地吐出几个字：
“儿啊……回去以后……可千万……别惹她。”
这句话，与其说是玩笑，更像是一句透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复杂情绪。
说完，陆父直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屏幕中已经开始擦拭手指的沈棠，
眼神复杂难明，随即转身，率先推门而出，恢复了领导的威严和冷静：
“按计划接手！快！”
王博士等人立刻紧随其后，快步走向审讯室。
他们需要立刻对精神崩溃的“4号”进行干预，确保能获取关键口供。
陆铮站在原地，肩膀上仿佛还残留着父亲手掌的重量和那句话带来的寒意。
他再次转头看向屏幕，
沈棠已经退到了阴影处，安静地站在那里，
仿佛刚才那个施行着极致手段的人与她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