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王晓梅还昏沉沉睡着,脸色比纸还白,但呼吸平稳了不少,
不像昨晚那样抽筋扒骨地疼了。
沈棠探了探她额头,有点低烧,
但脉搏稳当多了。那颗解毒丹和血清吊住了命。
沈棠心里那块石头稍微落了地。
人没死,就是万幸。
她转身去了灶间,舀了半瓢凉水,
就着水缸沿咕咚咕咚灌下去。
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住了喉咙里的血腥气和铁锈味。
右手虎口那伤,
血痂凝住了,但一动就扯着疼。
她懒得再弄,用左手从灶膛灰里扒拉出个烤得焦黑的红薯,
剥开焦皮,露出里面金黄的瓤。
滚烫,她也不怕,就着热气,小口小口地啃。一夜折腾,肚子里早空了。
红薯刚啃完,院门就被拍得砰砰响,是赵铁柱那破锣嗓子:
“沈知青!沈知青在屋不?!”
沈棠把最后一口红薯塞嘴里,起身去开门。
赵铁柱那张黑脸膛上又是汗又是灰,眼珠子熬得通红,身后还跟着俩同样一脸疲惫的民兵。
“沈知青!你…你没事吧?”
赵铁柱一进门就上下打量她,看到她右手缠的破布条,眉头拧成了疙瘩,
“那老王八…王胜利他…”
“我没事。”
沈棠打断他,声音有点哑,
“晓梅中毒了,还没醒。”
赵铁柱一听,脸更黑了,拳头捏得嘎巴响:
“狗日的!死都便宜他了!”
“沈知青,你放心!”
“这事儿没完!公社那边建国哥已经报上去了!”
“县里也知道了!”
“王胜利死了,但他经手的东西跑不了!”
“建国哥让民兵队和护青队的人都动起来,把最近一个月所有进出供销社邮局的包裹单子,挨个查!挨个问!”
“我就不信揪不出那个‘广省姑婆’!”
沈棠没接话。
查?
王胜利一死,
线索就断在他这儿了。
那个“广省姑婆”,十有八九是个幌子。
但她没泼赵铁柱冷水,只点了点头:“辛苦赵队长了。”
赵铁柱看她脸色不好,又惦记着王晓梅,也没多待,
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带着人风风火火又走了。
沈棠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
右手虎口一跳一跳地疼。
她走到水缸边,又舀了瓢凉水,慢慢浇在右手伤口上。
冰冷的水刺激得伤口一缩,脑子却更清醒了。
王胜利死了。
畏罪自杀?
鬼才信!
他那种老油子,最惜命。
昨晚废品站那场遭遇,那两个下手狠辣的伏击者,
还有那枚差点要了她命的吹箭箭头……这背后的人,心黑手辣,做事不留活口。
王胜利肯定知道点什么,所以才被灭口。
邮包这条线,明面上是断了。
但暗线还在。
沈棠的左手缓缓探进怀里,
摸到了那枚硬硬的、带着她体温的小东西——那枚从废品站铁皮箱里抠出来的暗黄铜护符。
指尖摩挲着上面阴刻的倒三角套波浪纹,还有另一面那几个歪歪扭扭的鬼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