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闫心如点点头，表情纹丝不动，眼神坦然地迎接着陆念念的审视，清澈得如同雪山冰湖，“你觉得我，闫心如，会无聊到编造这种毫无营养价值的谎言来消遣你吗？”
“那……那你从哪儿听来的？肯定是哪个闲着没事干的家伙传的八卦，传来传去就变味了，对吧？”
陆念念还是无法接受，拼命想找理由，“姜铭教官他怎么可能……为了我……”
闫心如微微扬起下巴，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瞬间掠过一丝属于闫家继承人才有的、不容置疑的矜傲与笃定，
“陆念念，你觉得，我会轻易采信那些来源不明、随风飘散的流言蜚语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清晰地穿透周围的嘈杂，“闫家在军校的根基和影响力，虽然并非刻意编织情报网，但也绝非闭塞。
一些……特定场合下的交流，总会有些信息被捕捉到。”
她没有具体说明是军官休息室的闲谈、还是教官会议后的只言片语，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闫心如口中的“听说”，必然有确切可靠的来源渠道。
她只是平时不屑于理会这些琐事，不代表她不知情。
陆念念看着闫心如那副“我闫心如的情报还需要质疑？”的傲然神情，再联想到闫家在帝国军界的深厚背景和在军校中盘根错节的关系……
顿时心里那点摇摇欲坠的怀疑，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
闫心如的可靠和严谨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信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洪流猛地冲垮了心防——难以置信的震惊仍在回荡，但更汹涌的，是一种被巨大信任砸中的、带着暖意和压力的悸动！
那暖意来自姜铭教官无声的期许，那压力则沉甸甸地压在了肩头。
她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确定的颤抖，轻声问道：“所以……姜铭教官……他……他真的……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期望？”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姜铭在搏斗课上那句“发力点不错”的简短肯定，以及最近训练时，他那虽然依旧锐利却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的目光……
难道，那些细微的变化，都是真的信号？
闫心如将陆念念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从最初的怀疑到动摇，再到此刻那份几乎要溢出的、混杂着受宠若惊和巨大压力的复杂光芒，全部尽收眼底。她重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营养糊，在送入口中前，给出了最终的、不容置疑的确认，嘴角似乎有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一闪而逝：
“现在看来，是的。”
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力量，落在陆念念脸上，仿佛在评估一件稀有的兵器，“所以，陆念念，”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千钧，“别辜负了这份‘看好’。至少，别让姜铭教官输掉那份足够‘肉疼’的赌注时，输得太难看。”
这句闫心如式的“鼓励”，如同淬火的冷水，瞬间浇醒了陆念念有些发懵的头脑，也点燃了她心底那簇名为斗志的火焰。
*
接下来的日子，陆念念仿佛被拧紧了发条。
训练场熄灯后的角落，成了她的第二战场。
汗水浸透作训服，紧贴在皮肤上，冰冷的夜风也吹不散那股蒸腾的热气。
她反复锤炼着姜铭指出过的每一个发力薄弱点，手掌在沙袋上磨得发红发烫。
宿舍熄灯后，借着个人终端幽微的光亮，或是干脆厚着脸皮蹭闫心如的权限溜进夜间自习室，理论笔记几乎被翻烂。
星际战略图上，她用不同颜色的光笔勾画得密密麻麻；繁复的机甲参数被她抄在小纸条上，贴在床头、塞进口袋，抓住一切碎片时间强行记忆。
闫心如成了她随叫随到的“人形题库”和“答疑机”，虽然解答依旧简洁到冷酷，效率却高得惊人。
在课后，她甚至主动拦住了训练结束的姜铭。
“教官，关于第7号战术推演里，对方采用弧形包围时的最优反制路径……”
她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姜铭脚步顿住，侧过头，那张冷硬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没有废话，直接抽出随身战术板，线条冷硬的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勾勒，语速快而清晰：
“核心在拉扯，利用c区地形落差制造时间差，主攻点放在东翼佯动，实际火力集中打掉西南角的指挥节点。速度是关键，犹豫一秒就是死局。”
冰冷的话语，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困扰陆念念许久的迷雾。她死死盯着战术板，用力点头：“明白了，教官！”
姜铭收起板子，只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陆念念站在原地，感受着那背影带来的无形压力，心脏跳得更快了。
那压力，此刻却奇异地转化成一股灼热的动力。
月考如约而至，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理论考场，空气紧绷得能拧出水。
陆念念坐在位子上，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试卷摊开，那些复杂的星际坐标变换、能量核心过载临界公式、虫族生物舰队的弱点分析……依旧像天书般扑面而来。
她攥紧了笔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闫心如划出的重点、姜铭那些一针见血的点拨，强行在混乱的脑海里挣扎着串联起来。
她的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滴落在试卷边缘，晕开一小团深色。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在那些晦涩的题目间隙，竭力寻找着能撬动的缝隙，尽己所能地填满每一个空格。
交卷的提示音响起时，她后背一片冰凉，手心全是湿滑的冷汗。
等站起身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体能和格斗考场对她来说就比理论课要轻松多了。
负重越野区，沉重的背包压得肩膀生疼，肺部火烧火燎。
前方的闫心如如同一支离弦的箭，遥遥领先。
陆念念则死死盯着她那抹矫健的背影，咬紧牙关，双腿像灌了铅却仍疯狂摆动，榨干每一丝力气。
最终距离还是被拉开，但当她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上的数字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远超以往个人最好成绩！
教官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障碍穿越区，高耸的绳网、湿滑的平衡木、深陷的泥潭……陆念念的身影如同一只灵巧的雨燕。
她没有闫心如那种爆发性的绝对力量，却将身体的柔韧性和对重心的精妙控制发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