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昨夜那场戛然而止、意犹未尽的牌局后,陆明锐几乎是睁着眼睛熬过了后半夜。当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如同游魂般出现在洗漱间时,镜子里那张疲惫而亢奋的脸,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麻木地用冷水泼脸,试图浇灭心底那簇因为被打断而愈烧愈旺的邪火,以及那股对昨夜“未竟事业”耿耿于怀的挫败感。指尖触碰着冰冷的陶瓷面盆,他内心却烦躁得恨不得几拳捶爆眼前坚硬的钢制护栏,将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彻底倾泻出去。
他没什么胃口,机械地完成洗漱后,便梦游似的晃荡到了沙龙区。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淡淡的、属于萧语微和苏澜的馨香,这让他更加心烦意乱。目光扫过,萧语微并不在这里,只有萧兔兔蜷缩在沙发上,依旧专注地在她那本厚厚的素描本上写写画画。胡萝卜体贴地播放着轻柔的流行音乐,试图为这寂静的清晨增添一丝活力。
“早,小兔兔,吃早饭了吗?”陆明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浓郁的拿铁,仿佛急需咖啡因来激活自己混沌的大脑和疲惫的身体。
“嗯……吃过了。”萧兔兔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刚刚和妈妈去餐厅吃了,又去看了大发姐姐。”关于陈大发的性别,大家对她统一了口径,只说姐姐受伤了,以免冲击这孩子尚未成熟的世界观。毕竟她在意大利长大,对“大发”这个名字在东大文化里的微妙含义一无所知。
“哦……”陆明锐心不在焉地点头,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灼热感暂时拉回了他飘忽的思绪。
“妈妈在做研究,让我自己玩。”萧兔兔鼓了鼓腮帮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委屈,显然对于被独自留下这件事颇有微词。
陆明锐看着她孤零零的小身影,心中掠过一丝怜悯。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末日世界里,她失去了正常的社交环境,没有同龄的玩伴,尽管所有人都宠爱她,尽力保护她,但那份属于孩童的、需要同伴分享秘密和快乐的渴望,却是他们这些成年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巨大空缺。
就在这时,苏澜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萧兔兔,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温柔的笑意,走过去俯身看她画画。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陆明锐,如同受惊的鸟儿般迅速躲开,脸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里混杂着昨夜残留的羞涩和一丝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尴尬,最终只好选择视而不见,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萧兔兔身上。
“苏澜姐姐,”萧兔兔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你可以教我健身和功夫吗?就像你那样厉害!”她似乎在很努力地尝试融入这个以成年人为主导的、充满危险的世界。陆明锐知道,这孩子其实并不怎么热爱运动,平时能在电视前玩玩体感游戏,已经是她最大的运动量了,此刻的请求,更像是一种寻求联结和认可的尝试。
“好啊,当然可以!”苏澜爽快地答应,她本来也计划去健身房。“我们现在就去吧?”她摸了摸萧兔兔的头发,目光再次掠过陆明锐,“你也一起去吗?”她问。
“哦,去,我晚一些再去。”陆明锐连忙应道,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我喝了这个,再去吃点东西,然后……去看看大发,就过去。”探望陈大发,似乎已经成了团队里每个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固定环节,一个维系着彼此牵挂的仪式。
“好,兔兔,那我们走吧。”苏澜牵起萧兔兔的小手,朝着健身房的方向走去。
陆明锐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转角,他才缓缓放下一直举着的咖啡杯。
然而,就在杯子接触桌面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大脑!
苏澜和萧兔兔去健身了……那意味着……此刻的研究室……
萧语微一个人在!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瞬间将他体内所有压抑的、躁动的、从一周前就开始积蓄至今的情绪彻底引爆!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感席卷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他做贼心虚般地猛地左右张望,确认沙龙区乃至整个走廊都空无一人后,那股被理智强行压制了许久的渴望,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彻底支配了他的行动!
他像一支被全力射出的箭矢,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猛地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通往二层研究室的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船舱里回荡,急促得如同他此刻擂鼓般的心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找到她!立刻!马上!
他气喘吁吁地冲到研究室门口,甚至连门都忘了敲,直接一把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室内,那个在他梦境与现实交织中反反复复折磨了他一整夜、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宽大的实验桌前,微微俯身,专注地看着铺满桌面的研究资料和身前荧幕上复杂的分子结构模型。胡萝卜的全息投影在她面前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她纤细而专注的背影。
“兔兔,怎么了?妈妈做完这些演算就过去陪你的。”萧语微头也没回,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女儿,声音温柔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手中的电子笔还在虚拟屏幕上快速划动着。
没有预想中女儿软糯的回应。
回答她的,只有身后传来的、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清晰的喘息声!那声音充满了野性的躁动和不容置疑的侵略性,仿佛闯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在荒野中蛰伏已久、终于锁定猎物的饥饿野兽!
萧语微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她缓缓转过身。
映入她眼帘的,是陆明锐那张因为剧烈奔跑和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他正用身体抵着门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灼热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紧紧锁在她身上,那眼神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压抑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
看着他这副如同困兽般的模样,萧语微先是一愣,随即,嘴角难以自抑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了然而又带着几分嗔怪的莞尔笑意。金丝眼镜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羞涩,有昨夜未散尽的暧昧,还有一丝被如此强烈需求所触动的心悸。
“干嘛?”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故作镇定,“天刚刚亮……就要迫不及待地变成狼人了?”这话语里带着调侃,更像是某种无力的、试图安抚这头即将失控的野兽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