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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白衣逆行·仁心战疫(2 / 2)

在她的严令和以身作则下(她身上的防护几乎是所有人的两倍厚),这个重症区虽然简陋,却奇迹般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秩序。然而,秩序并不能减轻痛苦。草棚内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痛苦的呻吟,甚至濒死的哀嚎。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甄宓蹲在一个蜷缩的孩子身边,快速检查着脉象和瞳孔,果断下令:“取冰囊!物理降温!清心散加量!快!”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低级吏员袍服(同样裹得严实)的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隔离区外缘的黑暗中跑来,扑通一声跪在甄宓面前,带着哭腔,声音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甄…甄夫人!求求您!救救李家屯吧!”

甄宓站起身,眉头紧锁:“李家屯?我记得已划入‘疑症’观察区?发生何事?”

“是…是观察区没错!”吏员涕泗横流,“但…但屯里突然爆发!一天之内倒下了几十口!咳血…高热…症状…症状比这边还凶!屯里仅有的两个识字的都快不行了!屯正…屯正刚断气!求夫人派医官…派药啊!再不去…全屯几百口子…都要死绝了!”

周围的医官们脸色瞬间煞白。一个“疑症”观察区突然爆发重症,而且来势如此凶猛!这意味着什么?是瘟疫出现了恐怖的新变种?还是隔离区本身已被攻破?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派人进去?那几乎是送死!而且,重症区的医官和药物本就极度短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甄宓身上。

甄宓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她清晰地知道,以目前隔离区的力量,分兵去救李家屯,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连这里本已脆弱的防线也一起被拖垮。医学伦理上,这是必须做出的残酷抉择——牺牲少数,保全多数。冰冷的逻辑如同手术刀般清晰。

然而,就在她强迫自己开口做出那个“放弃”的决定时,那名跪着的吏员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绝望的疯狂光芒:“夫人!不能放弃啊!是…是袁夫人…袁夫人她家庄子旁边的小寨子!昨天…昨天半夜,庄子上的人…把几个咳血的佃户…强行…强行赶进了李家屯!是他们!是他们把瘟神引进去的啊!”

如同晴天霹雳!

“什么?!”甄宓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成冰!刘夫人!袁绍的正妻!她竟然纵容甚至指使手下,为了保全自己家庄子的“干净”,将染病的佃户像垃圾一样驱赶到临近的、尚未爆发的观察区?!

冰冷的怒火瞬间取代了所有的疲惫和犹豫!这已不再是天灾!这是赤裸裸的、草菅人命的谋杀!

“王老!”甄宓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异常凌厉,带着一种决然的杀气,“立刻!派出一支小队!你亲自带队!带上我们最后的十份清心散,二十份基础退热药!穿好全套防护!奔赴李家屯!设立临时隔离点!尽力救治!同时,派人给我死死围住那个庄子!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来!把那个胆敢纵容行凶的庄头,给我锁了!我要亲自问话!”

“夫人!这太冒险了!而且人手…”王歧大惊失色。

“执行命令!”甄宓的目光如同利剑,穿透夜色,“告诉所有人!我们治的是病!更要斩断这传播瘟疫的恶!任何人敢为一己之私祸乱防疫大局,便是与整个冀州的活人为敌!格杀勿论!”

她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回荡,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这不是单纯的医者仁心,而是被逼到绝境的斗士发出的怒吼。壁垒森严之下,不仅有疫病的屠刀,更有人心的剧毒!这条逆行之路,比她预想的更加荆棘密布,黑暗重重!

五、貂蝉的舞台与司马懿的冷眼

陈留郡,一个勉强维持着表面秩序的中型市集。寒风萧瑟,行人稀少,个个面色惶惶,步履匆匆。市集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简陋的木台。

貂蝉(柳烟)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素色棉袄,脸上同样覆着遮挡口鼻的粗布,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瞳。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柔弱妩媚,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她站在台上,身边是几个同样打扮、抱着简单乐器的太医院学徒和民间艺人。

她清了清被寒风呛得有些发痒的嗓子,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穿透这压抑的空气:

“父老乡亲们!听我一言!瘟神虽恶,并非无解!官府有令,隔离为上!家有病患,莫慌莫藏!速报里正,送入病坊!通风开窗,莫聚一堂!流水洗手,石灰洒墙!艾叶熏屋,秽物深葬!……”

她一边念着朗朗上口的防疫口诀,一边配合着口诀的内容,做出清晰而有力的动作:挥手表示隔离,开窗的动作,洗手的姿势,泼洒的模拟…她身边的乐师则用简单的丝竹和鼓点,将口诀的节奏感烘托得更强。

几个艺人则在一旁,用夸张但通俗易懂的动作,表演着一出简短的小戏:一户人家发现有人发热,惊慌失措想要隐瞒,结果全家染病,死了好几个;另一户则及时报告,被送入隔离区,虽然病人最终未能救回,但家人得以保全。鲜明的对比,冲击着台下麻木而恐惧的心灵。

开始只有寥寥数人驻足,眼神麻木。渐渐地,有人开始低声跟着念叨口诀,有人看着小戏若有所思。一丝微弱的生气,在这死寂的集市里艰难地滋生。

“说得轻巧!进了那隔离坊,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突然,一个充满怨毒和绝望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中年汉子,双眼赤红地指着貂蝉,“我婆娘!我儿子!都送进去了!三天!就三天!全都没了!连尸首都找不到!谁知道是不是被你们拖去一把火烧了!你们这些官家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隔离?就是送死!是送死啊!”他的哭喊瞬间引爆了人群中积压的恐惧和怒火。

“就是!那地方就是阎王殿!”

“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我们哪也不去!要死就死在家里!”

人群骚动起来,愤怒、恐惧、猜疑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几个情绪激动的汉子开始向木台靠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护卫在台下的几个郡兵紧张地握住了刀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貂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迎着那些愤怒绝望的目光,不退反进,一步跨到台前边缘:

“这位大哥!我懂你的痛!撕心裂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共情和悲愤,“我的姐妹!我的兄弟!也有倒在那隔离坊里的!我懂!我比谁都懂那种剜心刺骨的疼!”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那不是伪装,是想起太医院里不断倒下的同袍而涌起的真实悲痛:

“可是大哥!你想想!想想你家里剩下的亲人!想想你隔壁的老邻居!想想你还在牙牙学语的侄儿!你把他们留在家里!留在你身边!你看着他们烧起来,咳出血!看着他们痛苦挣扎,你却束手无策!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一点点被瘟神拖走的滋味,难道比送进隔离坊更好受吗?!”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隔离坊里有药!有医工!他们在拼命!在用命换命!进去,是九死一生!不进去,留在家里…那是十死无生!还会拉着所有亲近的人一起陪葬啊!大哥!我们不是送他们去死!我们是在求那一线生机!是在保护活下来的人!保护那些我们还能看见、还能抱住的亲人啊!”

貂蝉声泪俱下的控诉,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那汉子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貂蝉,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哭,颓然跪倒在地。人群中骚动的戾气,被这汹涌的悲痛和血淋淋的现实暂时压了下去。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默默转身离开,更多人则是茫然地看着木台,眼神复杂。

貂蝉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努力恢复清晰:

“父老乡亲们!活下去!活下来!才有希望!官府在调药!甄夫人在拼命!蔡夫人在印救命的手册!只要我们守住规矩!守住最后这条活路!天…总会亮的!大家…按刚才念的做!互相提醒!互相监督!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亲人!为了…我们还能看见的明天!”

劝救队再次奏响了简单的旋律,貂蝉重新开始宣讲,台下的秩序在悲怆中艰难地维持着。然而,谁也没注意到,在市集外围一处不起眼的茶棚角落,一个裹着普通棉袍、戴着厚厚兜帽的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正是司马懿(仲达)。他奉曹操密令,以巡行御史的身份,暗中考察陈留一线的防疫实况和民情吏治。

他看着台上声嘶力竭、以真情和表演稳定人心的貂蝉,眼神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接着,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笼罩在药烟和死寂中的隔离区轮廓,扫过那些拖着板车的收尸兵卒,最后落在手中一份刚刚收到的、关于许昌、邺城、乃至这个陈留隔离点“日死亡率”的密报数字上。

冰冷的数据,精准地勾勒出这场灾难的残酷曲线。司马懿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像是在计算一个极其复杂的公式。

“甄宓…蔡琰…貂蝉…”他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在绝境中闪耀的名字,如同评估着几枚特殊的棋子,“‘群星会’之女?果然非凡。这逆天而行的手腕与韧性…非常人所能及。然人力终有穷尽,天道…岂容轻侮?”

他的指尖在粗糙的陶碗边缘缓缓划过,目光再次投向那如同巨大伤疤般的隔离区,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疫,发于微末,而终成大劫。这焚尸的浓烟,能遮住这腐烂的真相多久?曹公的铁腕,甄宓的仁术,貂蝉的悲情,蔡琰的墨香…能压得住这汹涌的地火吗?‘星火’…当真能燎原于这无边的死寂?”他微微摇头,兜帽下阴影中的脸庞,露出一丝近乎悲悯又洞察一切的冰冷笑容。这场席卷天下的瘟疫,不仅是一场人与疾病的战争,更是一面照妖镜,映照着人性的每一个角落,也检验着那试图改变时代的《星火宪章》,是否真的足够坚韧。

他缓缓起身,留下一枚铜钱在桌上,身影悄然汇入寒风萧瑟的街道,仿佛从未出现过。而木台上,貂蝉的声音依旧在寒风中倔强地回响,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不肯熄灭。

六、弥留之刻·逆行的答案

深夜。颍水畔一处临时搭建、四面透风的巨大隔离棚区。寒风毫无阻碍地灌入,吹得挂在草棚间的油灯疯狂摇曳,将扭曲的人影投在污秽的草席和墙壁上。空气冰冷刺骨,混杂着汗臭、血腥、排泄物和浓烈药味的恶浊气息。

陈墨感觉自己正被冰火反复撕裂。上一刻还如坠万年冰窟,冻得骨髓都在哀嚎,牙齿咯咯作响;下一刻又被投入滚烫的熔岩地狱,五脏六腑都在沸腾,皮肤滚烫得仿佛要爆裂开来。剧烈的咳嗽像要把肺都撕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视线是模糊扭曲的,耳朵里充斥着嗡鸣,还有棚内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绝望的呓语,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焚烧尸骸的噼啪声和焦糊味。

“铁…木…水轮…”意识在灼热和寒冷的夹击中艰难挣扎,闪过往昔的画面。那些他亲手设计、敲打出来的坚硬钢铁,精密的复合齿轮在水力的驱动下发出撼人心魄的轰鸣。它们曾是他对抗粗砺世界的底气,是他为这个时代锻造更强健筋骨的证明。

可现在呢?

瘟疫。这无形的敌人,比他所有图纸上的对手都要可怕百倍。它们不与他引以为傲的机械造物正面交锋,却狡猾地潜入血肉的缝隙,腐蚀着支撑一切创造与秩序的根基——人本身。没了那些操作水轮、熔炼钢铁、推动车床的血肉之手,再坚硬的轴,再精妙的齿,也只是一堆冰冷的死物。他呕心沥血的工坊,此刻想必也如同眼前这片草棚一般,陷入死寂和绝望了吧?

无边的冰冷混着灼热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滚烫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粗糙的草席缝隙。手背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暗红瘀斑,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格外刺目。这是死神的烙铁印下的标记。

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无边黑暗的高热深渊时,一点微凉而稳定的触感,轻轻落在他的额心。

那触感很轻,带着一点薄茧,却有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着力量。

陈墨涣散的瞳孔努力地聚焦。眼皮沉重如山,视线被高热蒸腾得扭曲氤氲。透过眼前晃动模糊的、如同隔着一层血雾的光影,他艰难地捕捉到了一抹模糊的、极其干净的白色衣角,一张被厚厚药布严密覆盖住的脸庞。唯有那双眼睛露在外面。

那双眼睛!

清澈,明净,如同冬日里未被任何尘埃沾染的清冽泉水。在这充满了痛苦、污秽和死亡气息的绝望之地,这双眼睛里的冷静和专注,是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清晰地穿透了一切浑浊,直直地映入了陈墨濒临崩溃的眼底。

那只微凉的手,稳稳地搭在他的额上,如同测量着一场风暴的烈度。

接着,一个冷静、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的女声,透过厚厚的药布,穿透了陈墨耳中所有的嗡鸣和杂音,清晰地响起在他即将沉寂的意识里:

“高热惊厥,脉象浮紧洪数。取冰囊敷额,速备清心散,浓煎!”

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带着一种穿透死亡迷雾的力量,斩钉截铁地宣告:

“此人,还有救!”

这声音,如同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骤然劈开了陈墨意识中无边的黑暗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