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陆枭干脆地挂断,听筒归位的“咔哒”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苏白撑着床沿的手臂有些发软,她坐直身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片刻的窥探,消耗了她巨大的心神。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上她的后颈,轻轻揉捏着。
“累了?”陆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白摇摇头,侧过脸,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掌心,汲取着那份安定的力量。
“不累。”她轻声说,“就是……有点冷。”
那种通过精神烙印,感知到另一个截然不同意识的感觉,像是在冬日里将手探入了冰窟。
方敬儒的意识,冷静、深邃,如同一口不见底的古井,直到最后被识破的刹那,才掀起滔天巨浪。
陆枭没再说话,只是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苏白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陷进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边的椅子上,转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苏白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暖的水流滑入喉咙,驱散了身体里的那份寒意。
陆枭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黑眸里,此刻满是专注和心疼。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
“辛苦你了。”他的声音很轻。
苏白看着他,眼底浮起一丝笑意,“鱼已经上钩了。”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向摇篮里熟睡的女儿。
小朝汐睡得正香,小小的胸膛平稳地起伏着,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吐出一个奶香的泡泡。
她就是他们最珍贵的宝藏,也是他们不容触碰的逆鳞。
苏白伸出手,轻轻握住陆枭为她擦拭脸颊的手。
“京城那边,现在应该很热闹。”
……
京城,方敬儒的书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方敬儒脸上的儒雅笑容寸寸碎裂,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瞬间被惊怒与阴冷所填满。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的陷阱!
从那个女婴,到陈默,再到这个该死的八音盒!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闪过。
销毁证据?来不及了。负隅顽抗?对方既然布下天罗地网,就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几乎就在他意识到自己暴露的同一秒。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了,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
方敬儒眼中的暴怒和阴冷,在短短几秒内,迅速褪去。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挺直了腰板。
当他转身走向门口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儒雅。
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中山装的领口,仿佛只是去迎接一位迟来的客人。
书房的门被拉开。
门外站着的,不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也不是面容冷肃的便衣。
而是一个穿着深灰色便服,身姿挺拔如松的老人。老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茶叶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