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
苏白将最后一块亲手缝制的坐垫摆在椅子上,满意地拍了拍手。
窗外,风雨大作,雷声滚滚。
她拧着眉,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和不安,越来越强烈。
陆枭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她知道是演习,可今天的风暴,太不正常了。
她走到窗边,推开被风雨打得啪啪作响的窗户,望向海的方向。
天与海,已经连成了一片混沌的灰黑,分不清界限。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天幕!
就在那短暂得不足一秒的光亮中,苏白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
就在远方那片最汹涌的浪涛之中,有一艘小小的冲锋舟,像个无助的玩具,正在被一个山一样高的巨浪,缓缓地……吞噬。
她看不清船上的人。
但那一瞬间,一种仿佛心脏被生生捏爆的剧痛,攫住了她的灵魂。
是陆枭!
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
只是此刻,那股气息里,充满了焦灼、暴怒、和……濒临毁灭的绝望!
出事了。
苏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放在窗台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她闭上眼。
【深海主宰】的能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穿透了狂风暴雨的阻隔,覆盖了那片狂暴的海域。
往日清晰的鱼群私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混乱、狂暴、充满了恐惧的水流嘶吼。
以及……
在那片深达三千米的海沟底部,一个冰冷的、不属于这里的、正在缓缓下坠的金属造物。
还有,海面上,那个在巨浪中即将倾覆的冲锋舟里,那个浑身湿透,满脸血污,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海面的男人。
苏白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双清澈如深海的眼眸里,所有的温柔和恬静,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冰冷与绝对的掌控。
她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冲向门外那片滔天的风雨。
码头上,风雨如鬼哭狼嚎。
一艘冲锋舟如同被巨兽撕咬过的残骸,艰难地靠了岸。
陆枭从船上一跃而下,脚下的水泥地因为剧烈的晃动,让他一个踉跄。
他身上那身笔挺的作训服早已被海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野兽般贲张的肌肉线条。雨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的伤口流下,划过那道狰狞的疤痕,滴落在他紧抿的唇角。
他尝到了一股咸涩的铁锈味。
跟了他七八年的老兵,一个个吐得脸色惨白,被人搀扶着,连站都站不稳。
只有他,像一尊被风暴淬炼过的黑色魔神,周身散发着足以将空气都冻结的暴戾与绝望。
旅长刘卫国带着人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陆枭!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风浪还往前冲!”
陆枭没有回答,只是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那片吞噬了一切希望的狂暴海洋。
“找不到。”
刘卫国嘴唇哆嗦着。
他知道,完了。
在这样的风暴里,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海域,丢失了那个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整个鲨鱼岛的功勋,在这一刻,都将被这个污点彻底抹去。
而陆枭,这个鲨鱼岛最锋利的尖刀,他的军旅生涯,也将在今天,画上一个耻辱的句号。
“再去!”
陆枭甩开刘卫国的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
“换一艘大船!我就不信,它能凭空消失了!”
他的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疯了!”刘卫国死死拽住他,“现在谁下去谁就是送死!这是命令!所有人都给我撤回来!”
“命令?”陆枭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我立的军令状,现在东西没了!我还怎么有脸回去接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