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麴义也不再装聋作哑,他翻身下马,走到何方面前,抱拳道:“何司马此言差矣!
既是军纪,便该一视同仁,我部士卒私藏,也该受罚。”
说罢,他转身对着麾下士卒怒喝:“都把藏的东西交出来!难不成要让司马看笑话?”
关西士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里呼喝着“凭啥交!”
“这是老子拼命换来的!”。
却在麴义一个冷厉的眼神下,纷纷住了嘴。
当然,这个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别样的意思。
几个屯将瞬间醒悟过来,开始鼓噪身边的士卒交出缴获。
最终,有人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有人拿出小块兽皮,零零散散地放在地上......
至于那些成色好的金子、精致的玛瑙珠子,却依旧藏在甲胄里。
毕竟何方总不至于当众搜身。
何方自然看在眼里,却没点破。
这戏是他演的,麴义既然愿意配合着演,那就得继续下去。
于是,何方也翻身下马,走到堆放战利品的地方,高声道:“今日之事,原本依照军令是要处罚的。
只是乌桓还在不远,若是全军受罚,只恐无力应战。
既然已经上缴缴获,那就既往不咎!”
说到这里,何方停顿了一下,他自然看到那些关西悍卒不屑的眼神和嘴角。
深吸一口气之后,大声道:“军纪不够申明,是我这个司马的错。
现在我会申明军纪。
并令军正三令五申。
军纪申明之后,如果尔曹不遵守,那就是尔等的错。
到时候休怪我这个司马清楚大将军的符节,依照军纪处置!”
说着,还取出了符节:“吾等是大汉精锐士卒,军纪严明。
击鼓进军,需奋勇向前;
鸣金收兵,需有序回撤;
所有缴获,一律上缴登记!
沿途不得欺压百姓,抢夺百姓财物!”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几分:“但大家放心,我不会让兄弟们白流血!
此战军功,我会如实上报大将军与陛下,不会贪墨一分。
缴获的物资,除了充作军资,我也会请旨,拿出一部分赏赐给有功之士!
哪怕有人战死沙场,赏赐也会送到你们家人手中,保他们衣食无忧!”
“万胜!万胜!万胜!”
话音刚落,护卫屯、周瑜的死士,还有城中出来的士卒们,纷纷高声呐喊,声音震彻原野。
不少人眼中闪着光。
他们当兵打仗,图的就是军功与赏赐,何方的承诺,正好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就像后世,打工就是挣钱的。
你不给工资,我怎么安心?
你不给奖金,我怎么拼力!
大家不是来做慈善的,怎么可能你随便呼喝几句口号,就提着脑袋跟你混?
除非活不下去......
唯有麴义所部的士卒,神色各异。
有的年轻士卒听得激动,攥紧了拳头,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将或许有奔头。
有的老兵则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摸了摸怀里的金钱。
在他们看来,“请旨赏赐”远不如到手的金钱实在,而且赏罚分明,有几个军官能做到?
我怎么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
就算是麴司马,那也是拿了大头......
至于军纪,等过了这阵风头,该藏还是得藏。
麴义看着麾下的反应,嘴角勾了勾,却没多说什么。
他走到何方面前,抱拳道:“司马既已立规,我部自当遵守。
只是接下来,还得提防乌桓人反扑,需早些回城布置防御。”
“说得对。”
何方点点头,转身对众将道,“传令下去,加快打扫战场,半个时辰后,全军回城!!”
“遵令!”
众将领命而去,战场再次忙碌起来,只是这次没人再敢“私藏”战利品,连民夫都规规矩矩地将捡到的物资集中堆放。
夕阳西下时,大军押着缴获的战马、粮草,浩浩荡荡地返回清渊县城。
城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刻,何方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原野,心中清楚。
军纪虽立,但麴义所曲的隐患,还远远没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