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再兴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丝真实的惋惜。
“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时机,缺一不可。”
“大隋疆域万里,体量庞大,动一发而牵动全身。”
“陛下为何如此心急?非要让这‘大业’之年号,成为史书上一场转瞬即逝的黄粱梦?”
杨广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极度的惊讶,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神秘出现的道人,开口并非预料中的口诛笔伐,痛斥昏君暴君,言语间反倒流露出一丝惋惜?
他本能地想放声大笑,却又硬生生压住,不想惊动殿外侍卫,只是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
“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道人!”
“朕要的是千秋伟业,是超越秦皇汉武的功绩!”
“如此伟业,怎能不急?”
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偏执的狂热,仿佛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誓要建立不世功业的时刻。
岳再兴再次摇头,这已非雄心,而是好高骛远,脱离实际。
他缓声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万民是那浩荡之水,陛下是这水上之舟。”
“陛下不体恤民力,罔顾水情,纵有万丈雄心,这‘大业’之舟,终究无法行稳致远,恐有倾覆之危。”
杨广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体因虚弱而微微摇晃,但目光却如冷电般死死盯住岳再兴,一股残存的帝王威压弥漫开来!
“好一个道人!”
“没想到道门沉寂多年,竟出了你这等人物!”
“看来这天下,比朕想的更有意思了。”
“你.......也要来争这天下?”
岳再兴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这天下,佛门争得,魔门争得,为何我道门争不得?”
“非但要争,贫道更要争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杨广死死盯着他半晌,忽地点头,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癫狂意味。
“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朕相信,若是你赢了,这天下的确可能会变得更好些。”
他环顾四周摇曳的烛火,仿佛在看自己飘摇的江山,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缥缈。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道长,这天下,可没那么好争。”
“佛门根基深厚,魔门诡诈狠辣,门阀世家盘根错节........”
“总要有人试试。”岳再兴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杨广闻言,先是默然,随即竟真的低笑出声,点头道:“好!那你就去试试!朕倒要看看,你能在这潭死水里搅出多大的浪花!”
“哈哈,今夜倒是朕许久未曾有过的痛快了!说吧,道长如何称呼?道观何在?朕可以赐你黄金美人,官爵禄位!”
“贫道岳再兴,道观便在江都城外,名曰‘重阳宫’。”
岳再兴打了个稽首。
“贫道此来,非为求取富贵。只恳请陛下,能稍存怜悯,体恤一下两岸那些拉纤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