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根本不给我再反驳的机会，猛地从雪地里跃起！抓起他那杆标志性的大枪，不是冲向骑兵，而是向着土梁的侧翼，与树林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同时发出沙哑的、挑衅般的怒吼！
“建奴狗崽子！爷爷在此！！”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我们惊呆了，连那些正在逼近的后金骑兵也明显愣了一下！他们显然没料到搜索目标不仅不躲藏，反而主动跳出来挑衅！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那个在雪地上狂奔的、孤零零的佝偻身影吸引了过去！
“在那里！”
“追！”
骑兵们发出兴奋的嚎叫，纷纷策马，向着老杨头追去！马蹄溅起漫天雪尘！
就是现在！
那个叫老孙的老兵，眼含热泪，颤抖着举起几乎冻僵的弓，搭上一支锈迹斑斑的箭，用尽平生力气，向着追得最近的一个骑兵战马射去！
箭矢软绵绵地飞出，力道不足，却幸运地射中了马股！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嘶，顿时扰乱了旁边几骑的冲锋节奏！
“走！快走啊！”老孙射完一箭，看也不看结果，对着我们声嘶力竭地吼道！
剩下的几个弟兄如梦初醒，咬着牙，拉起几乎傻掉的我，拼命向着远处那片树林跌跌撞撞地跑去！我们甚至顾不上那些马匹了！
身后，传来了后金骑兵愤怒的呼喝声、马蹄声、以及……老杨头那杆大枪破风的嗡鸣声和几声短促的惨叫！
我不敢回头！眼泪刚涌出就冻在了脸上！心脏痛得快要炸开！只能拼命地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挣扎，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老杨头最后的怒吼：“活下去！把枪传下去！”
我们冲进了树林边缘，借着树木的掩护，没命地向深处钻。
身后追来的马蹄声似乎被树林阻挡，变得迟疑和分散。偶尔有箭矢嗖嗖地射入我们周围的树干。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声音，直到我们再次筋疲力尽，瘫倒在林间的雪地里。
只剩下五个人。
我们瘫在雪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喘息，肺叶刺痛。寂静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窒息。
老杨头……他用他的命，换了我们这片刻的逃生。
那把冰冷的、救了我们无数次的大枪，连同它的主人，永远留在了那片雪原上。
“枪是百兵之王……是守土的魂……”
他那嘶哑的声音，仿佛还在风雪中飘荡。
我们失去了向导，失去了主心骨。
唯一的念头，只剩下他用命换来的那个命令：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