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了几秒。
陈浩睁开眼,嘴角扬起。“哎哟,这回像个样了。”
娜娜掌心浮现文字:配合误差率下降至19%,节奏协同性初步建立。
“十九?”陈浩笑,“那就是还有八成靠蒙。”
“但方向正确。”她说。
“也是。”他点头,“至少没互相拆台。”
他活动了下手腕,指尖又开始发烫。包着布的无名指和小指胀得厉害,露在外面的食指和中指碰弦时仍隐隐作痛。
“歇会儿。”他说,把吉他放在腿上。
娜娜收起木槌,金属片轻轻晃动,余音未散。
“其实你刚才那一下,”陈浩指着第三次敲击的位置,“比我预想的还准。”
“你肩膀动了7.2度。”她说,“与此前五次‘憋着火’前兆动作平均值偏差小于0.5。”
“你连这都记?”他瞪眼。
“所有数据都在。”她说,“包括你每次弹错时甩手的幅度。”
“行了行了。”他摆手,“别揭老底。”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布条边缘已经发黑,指缝里渗出的组织液让棉线粘在一起。他知道再练下去,伤口会裂。
但他不想停。
“再来一遍?”他问。
“建议间隔五分钟。”她说,“你左手第二指节皮肤破损面积扩大11%,继续施压可能导致感染。”
“基地里哪来的感染?”陈浩哼笑,“灰尘我都吃习惯了。”
他重新抱起吉他。
“这次我换个方式。”他说,“我不全按谱子来,加点新的东西。”
“即兴?”她问。
“也不算。”他说,“就是顺着感觉走。你要是跟不上,就别硬跟。”
“我可以选择只响应主节拍。”她说。
“对。”陈浩点头,“你当底线,我往上飞。”
他开始弹。
这一次,他没有从头完整演奏《基地之歌》,而是截取其中一段,反复变奏。有时加快,有时拉长,甚至故意颠倒顺序。
娜娜站在原地,木槌轻握,眼睛锁定他的手指和肩膀。
每当他做出熟悉的发力前兆,她便敲下。
铛、铛、铛——
三声连击,落在三个重音上,像踩着脚步的靴子。
陈浩没停,继续推进。他试了一个新节奏,把原本的“推”改成连续短拨,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一片。
娜娜没动。
直到他回归主旋律的那个节点,她才敲下第四声。
正好卡在回归的第一拍。
陈浩咧嘴。“你居然知道我回来?”
“你改变了节奏密度。”她说,“但指法路径与原始版本第三段匹配度达83%,判断为变奏而非终止。”
“牛啊。”他笑,“你这是摸透我套路了。”
“不是摸透。”她说,“是学会了等待。”
陈浩没说话,低头看着琴弦。
汗水从额角滑下来,滴在面板上,发出轻微啪嗒声。
他抬起手,擦了把脸。
“咱们再合一次完整的?”他说。
“可以。”她说,“是否启用新版浮动节拍模型?”
“用。”他说,“反正也没别的招。”
他把吉他调正,双手放回原位。
娜娜举起木槌,金属片静静垂挂。
屋内光线昏黄,风扇在头顶缓慢转动,吹动角落的一缕碎布条。
陈浩开口:“准备好了?”
娜娜点头。
他拨动第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