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看着年羹尧那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挥挥手,示意两个小太监将茶点送进偏殿,自己则跟在那群大臣身后,也进了正殿。
殿内,雍正已端坐于御座之上,几位先到的大臣分列两旁。
年羹尧甫一进殿,刚按规矩行完全礼,未等雍正叫起,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朝上拱手,“皇上,臣听闻您带了一个贵人来瀛台。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这瀛台武举乃是国之要事,岂能让一介嫔妃在旁观看?”
雍正面色不虞,看了苏培盛一眼,眼神中带着质询,意思是他嘴上怎么没个把门,让年羹尧知道了此事。
苏培盛点头哈腰地凑近半步,用只有雍正能听清的音量,语速极快地低语回禀:“皇上息怒,是年大将军在廊下撞见奴才送茶点,非要追问,气势汹汹,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雍正压下怒意,看向梗着脖子、一脸“为国直谏”模样的年羹尧,尽量维持着平静,“爱卿言重了。
你也说了,她一介妇人,能懂什么军国大事?便是看,也看不明白,不过是在偏殿暂歇,等候朕罢了,爱卿何必如此在意?”
年羹尧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踏前一步,“皇上!臣并非在意一个贵人,臣在意的是规矩体统!
华妃娘娘对皇上之心,日月可鉴,忠贞不渝,还望皇上切莫因为新宠,而忽略了华妃娘娘的感受。
若论随驾观礼之荣,论对骑射武功的见识,华妃娘娘自幼习武,精于此道,远胜深闺妇人。
今日若她在,不仅不会惹人非议,而且还能对各位武进士的弓马技艺评判一二,襄助皇上遴选真才,岂不比一个只会唱曲的贵人强上百倍?”
雍正眼底掠过一丝猜忌与不耐烦,年羹尧这番话,哪里是在维护规矩?分明是借题发挥,恃功而骄!
他自己口口声声说“后宫不得干政”,转瞬却又公然宣称华妃可以“评判武进士”?
他年羹尧究竟想把手伸多长,还想让华妃干政不成?这大清的朝堂,到底是他说了算,还是他年大将军说了算?!
偏殿中,聂慎儿撑开窗,往殿外瞧去。
演武场上,新科武进士们俱已到场,分列两队等候雍正。
队列泾渭分明,第一列是清一色身着簇新锦袍、腰佩华贵兵刃的八旗子弟,个个昂首挺胸。
第二列却在八旗子弟中穿插着站了几个穿着半旧劲装、身形或魁梧或精悍的汉子,他们身上的衣料粗糙,兵刃也显得朴实无华。
聂慎儿的视线在那几个寒门出身的武进士身上缓缓划过。
小顺子同聂慎儿说过,这几个身世普通的武进士中,有一人名为卢启元,是他花了大价钱招募来的江湖好手,也是他请的江湖好手里,唯一一个过五关斩六将走到廷试这一步的。
也不知这些人里,哪一个是卢启元。
说实话,能用银子收买的人,她并不十分放心,毕竟论及财富,她一人单枪匹马,远不及年家势大。
但眼下她手头确实没有可用之人,聂安几人虽然忠心,但也不会功夫,就更别提带兵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