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文学社里的砰然心动
虞明,海社长!你们在这儿吗?陈导让拍文学社夜景!
楼梯口传来陈宇的声音,还夹杂着跑调的《诗经·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虞明猛地回神,连忙起身想扶她,手肘却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书堆。《水经注》《水族考》《守鼎人日记》哗啦啦散落一地,其中一本《守鼎人日记》翻开在某一页,上面画着个与海蓝蓝后颈胎记一模一样的莲叶图案,旁边写着:
锦鲤圣女现,守鼎人当归。
海蓝蓝也慌忙起身,发间的琉璃簪却勾住了他的衬衫纽扣,她一扯,簪子地断成两截,落在旧报纸上。
虞明弯腰捡起断簪,簪子是琉璃制的,通透的碧色里嵌着片极小的鳞片标本,断口处的琉璃碴泛着银光。
他认得这片鳞片——去年鄱阳湖干旱,考古队发掘出一座水族古墓,墓里就有这样的鳞片,他在考古报告里写过,这是锦鲤族圣女的随身信物,鳞片上的虹彩是辨认的标志。
我...我帮你修好。他握紧断簪,指尖触到她发间掉下的一片细小鳞片,凉丝丝的,像凝固的月光,用考古系的文物修复技术,环氧树脂粘合,保证看不出痕迹。
他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锦鲤族的发簪藏着族徽,断则预示重逢,合则使命开启。
海蓝蓝抬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银。她忽然笑了,眼角弯成月牙,比窗外的月光还软:不用修的,奶奶说,碎了的琉璃簪,是为了接住更重要的东西。
她从卫衣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塞进他手里,糖纸是锦鲤图案的,上面用铅笔写着:
碎了就碎了吧,反正月亮也不是每天都圆。
薄荷糖在他掌心慢慢融化,清凉的甜意渗进皮肤,像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但总会圆的。
陈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扛着的摄像机镜头已经对准了这边。虞明迅速将断簪塞进裤兜,海蓝蓝也弯腰开始捡散落的书。他帮她捡《守鼎人日记》时,无意间瞥见她手账本的最后一页——
那是幅简笔画,月光下的少年抱着古籍站在书架前,背后隐约有半条闪着银光的鱼尾,少年的眼镜、牛仔外套,甚至腕上的老上海机械表,都与自己一模一样。画的旁边用钢笔写着行小字,墨迹还带着点洇痕:
大四的风,会吹开答案吗?守鼎人,你什么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使命?
陈宇举着摄像机跑进来,嚷嚷着:
可算找着你们了,快,镜头给你们,拍个古籍情缘的特写!
虞明连忙将手账本塞进海蓝蓝怀里,她飞快地合上账本,塞进卫衣口袋,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像道无形的线,将他们的影子缠在了一起。
虞明弯腰捡起地上的《昭明文选》,书页间的便签掉了出来,是海蓝蓝新写的:
明晚锦鲤书坊,有乾隆年《水族志》抄本,等你来辨伪。
句末的小鱼旁边,多了个小小的莲叶图案,与她后颈的胎记,与父亲古画里的印记,完美重合。
他攥紧便签,掌心的薄荷糖凉意还在,心跳却像书架上的老座钟,沉稳而坚定——他知道,有些答案,藏在古籍里,也藏在这个后颈有莲叶胎记的女孩眼里。
冬至的夜把江南大学的考古实验室冻成了块浸在墨里的玉。暖气片嗡嗡地吐着白汽,却驱不散福尔马林的冷涩,只能与桌上冷掉的美式咖啡混在一起,酿成一种介于腐朽与清醒之间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