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啸风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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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中,一只虎首人身的怪物艰难跋涉,仿佛远道而来的路人。
它走的那么艰难,仿佛这阵风暴是特意来阻止它的一样。可它又走得那么坚定,仿佛每一步踏出去,便是天翻地覆也不能阻止。
在它的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酒壶不住摇晃,似乎下一秒就会脱离飞去。
除此之外,这个旅人身上再无长物。
可最终,它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它的面前,那个山岳一般不可动摇的男人。
“你又拦我?”
虎妖磨了磨牙。“我兄弟还在城里。”
“谁不在似的。”
岳华豪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们皇帝请我来的。”
虎妖郑重其事的重复,好像这真的很重要。
岳华豪再次摇了摇头。“我山野村夫,向来不认皇帝。”
虎妖点了点头。“也是,我早该知道。”
一人一妖再不说话。
因为已经说得够多了。他们相遇,对话的手段从来只有拳头和风暴。
岳华豪身后浮现出山河倒影,虎妖周身暴风越烈。
突然间,他们同时转头。
“我还以为我才是苍州之柱。”虎妖有些愕然。“老鹤不靠谱啊。”
“我早跟你说宰了那鹤妖,它一身的心眼,炖汤都嫌酸。”
岳华豪幸灾乐祸,同时颇有些感慨地看向远处。
“不是你……那也不是柱。”
“那是什么?”
“刀,一柄刀。”岳华豪回答。“它是来杀人的。”
“杀谁?”虎妖很谦虚,也很有耐心。
“杀它该杀的人。”
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在他们的目光终点,一个黑影也远道而来,满身风尘。
他摸了摸腰间的刀,看向城头那个华美秀丽,巧笑倩兮的女人。
“还好,赶上了……”
他看着楼上的人,冷冷的刀,冷冷地道:“能劳烦让一让吗?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
“不行。”
凤彩华服的女人,流露出他很少见到的妩媚笑意。便是在从前,自己也从没见到过她这么笑,除非是在从身后一剑刺入自己背部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不抱她?男人思索了一下,很快将这点杂念抛之脑后。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不是考虑她的时候。
“你总是不愿意多跟我说说话吗?即使是现在。”女人把玩着一柄短剑,有些埋怨,有些期待,有些撒娇,有些怨恨地说道。
“从前是为了报仇,现在呢?为了大义?”
“不,现在也是为了报仇。”
男人回答道。
“有人托我帮他们报仇,花了大价钱。我接了这单。”
“花了多少代价?”
“很多人。”男人重复道。
“那就还是为了大义。”
女人握紧了剑柄。
“你总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对我说句真话。”
“等我死了。”
“你已经死过一遍了。”
“那就等你对我说句真话的时候。”
“那不如让你再死一遍。”
男人叹了口气,拔出雪亮凛冽的长刀。
“女人啊……”他嘀咕道。
“男人啊。”她笑着道。
金色的烈焰从女人身上浮现,化作一只华金玄鸟,仪态优雅,顾盼生姿。
漆黑的气焰从男人身上浮起,化作一柄漆黑的锋刃,笔直地指向天京。
它从不为玄鸟而来,正如男人也不是为了女人而来一般。
它背负着苍州的千万人葬身兽口的怨恨,寄托在男人的身上,朝着它们的君主,那为了大计,舍弃掉他的子民的阎魔天子。
现在,它们来找他了,这是他应有的报偿。
姬晨野吐出一口黑血,不敢置信。
支撑神明的九州之柱,缺失的那一根,非但没有托举他上神坛的意思,反倒化作了一柄刀刃,重重的戳进了自己的背心。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朕……朕是龙脉之主……天地神王……
但这对他无效。不管是憧憬成为侠客的童年,还是成为刺客的青年,都没有人告诉他要知晓敬畏。
他是从死亡中归来的凶魃,话本里走出的鬼雄,无法无天的《侠客行》,刺王杀驾的“惊怖大将军”。
“我来了。”
黑色的刀光,和赤色的剑光交击在一起。
玄鸟祥瑞,杀生剑术!
苍州凶魃,惊怖灾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