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
“记不清了。”
民警笔尖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审视。
凌无极面不改色:“大概,二十七八?”他随便报了个符合这具肉身表象的数字。
“职业?”
“无业。”
“与孩子凌澈的关系?”
“父子。”
常规问题问完,民警切入正题:“今天下午,在星星幼儿园,你的孩子凌澈,与王小明小朋友发生争执,随后,凌澈将前来接孩子的王先生,也就是王小明的父亲,打伤至重伤,是否属实?”
凌无极还没开口,怀里的澈澈先激动地抬起头,小奶音带着委屈:“是那个胖叔叔先骂我爸爸的!他说爸爸是废物!是软蛋!说我是野种!”小家伙记性倒好,词儿一个没落。
民警皱了皱眉,看向凌无极。
凌无极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平静地看向民警:“孩童争执,口角之争,对方家长介入后出言不逊,刺激到我儿子,孩子情急之下自卫,力道未能控制,确有此事。”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事实,又点明了起因和对方过错。
民警记录着,继续问:“那么,在市一院IcU,你未经医生允许,给伤者王先生服用了什么药物?”
“家传的伤药,活血化瘀,固本培元。”凌无极答得轻描淡写。
“家传伤药?”民警显然不信,“什么成分?有没有生产许可?经过药监部门批准了吗?你知不知道随意给危重病人用药,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凌无极只是抬了抬眼皮,语气依旧平淡:“药效,你们不是看到了吗?人醒了,脱离危险了。至于许可……”他顿了顿,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我凌家秘方,何需向凡人报备?”
“你!”年轻警员忍不住拍案而起,“注意你的态度!”
年长民警抬手制止了下属,目光如炬地盯着凌无极:“凌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你所谓的‘家传秘方’,我们需要取样送检。另外,关于你孩子的伤人行为,以及你擅自用药的行为,都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了。一名警员推门进来,在年长民警耳边低语了几句。
年长民警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凌无极一眼,然后对同事示意了一下,两人暂时走了出去。
门外,似乎来了什么人,正在低声交谈。
片刻后,询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除了两位民警,还有一位穿着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进来,就先对凌无极微微颔首,态度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凌先生,您好,我是市局法医科的顾问,姓陈。关于王先生的伤情和您用药的情况,我们这边有了新的鉴定结果。”
这位陈顾问的出现,让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陈顾问没有看两位民警,直接面向凌无极,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汇报的严谨:“凌先生,经过我们最权威的专家团队连夜会诊和检测,确认王明先生(王小虎爸爸)的伤势恢复速度远超医学常理,体内查不出任何药物残留,但生命体征已经完全稳定,各项指标甚至优于受伤前。专家组认为,这堪称医学奇迹。至于您使用的药物……既然效果如此显着且无害,我们尊重您的家族秘方,不再追究来源。”
这番话,不仅让两位民警目瞪口呆,连外面偷听的张太太都傻眼了。
“这不可能!他们是一伙的!你们包庇!”张太太尖叫着想要冲进来,被其他警员拦住。
陈顾问这才转向年长民警,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压低声音道:“老刘,这是上面的意思。这件事,到此为止。王先生那边,院方会出具意外事故说明,所有医疗费用由……由相关方面承担。让他们签个和解协议。”
年长民警接过文件,看着上面某个鲜红的印章和签名,瞳孔猛地一缩,再看向凌无极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深吸一口气,对凌无极道:“凌先生,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这件事……可能是个误会。你们可以走了。”
凌无极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抱着因为听不懂大人们说话而开始打哈欠的澈澈,站起身,淡淡地说了句:“有劳。”
然后,便在陈顾问恭敬的目送和两位民警复杂的眼神中,抱着儿子,再次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派出所。
夜色已深。晚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
澈澈趴在爸爸肩膀上,迷迷糊糊地问:“爸爸,我们回家了吗?”
“嗯,回家。”凌无极应道,抬头望了眼都市夜晚被霓虹灯映照得泛红的天空。
麻烦,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一些。不过,既然有人主动出面摆平,倒也省了他些许手脚。只是,这“上面”的人……看来,这蓝星,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怀里的这个小家伙,他的出现,注定会让这本就暗流涌动的“养老”生活,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低头,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万年不变的淡漠眼神里,悄然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既然因果已定,那便……既来之,则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