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刀子割肉的痛苦,远比一次激烈的冲突更令人煎熬。
谢尔盖委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脚下昂贵的地毯几乎要被踱出痕迹。
窗外是莫斯科灰蒙蒙的天空,而他的内心,却比这天空更加阴郁。
南盟的廉价电力像甜蜜的毒药,正在慢慢地麻痹着整个国家的神经,而他却能清晰地听到肌体腐烂的声音。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种清醒的认知,在当下举国欢庆“南盟友谊”的氛围中,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如此……危险。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场几乎将他吞噬的噩梦——大清洗时代。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腥风血雨便扑面而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夜,NKVd(内务人民委员部)军官皮靴踏在结冰路面上的“咔咔”声,邻居家门在深夜被粗暴撞开的巨响,同僚们前一天还在会议上激昂陈词,第二天名字就出现在叛徒名单上……
那种无处不在的猜疑,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如同西伯利亚的永冻土层,深埋在他的心底。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靠着谨小慎微,如何靠着关键时刻“恰到好处”的沉默,甚至出卖了自己曾经最爱戴的老领导,才侥幸从那张巨大的死亡之网中挣脱出来,留下了一条命,却也留下了一道永不愈合的心理创伤。
自此,“出头椽子先烂”成了他的人生信条,“如履薄冰”成了他的生存状态。
他努力经营西伯利亚工业集团,将其视为自己的护身符和权力基石,但内心深处,他始终担心有一天,莫斯科的屠刀会再次落下,无论他拥有多少财富和头衔。
而现在,南盟的能源攻势正在瓦解他经营多年的根基。西伯利亚的油气正在逐渐的失去市场,他的工业集团利润锐减,他在Krel(克里姆林宫)的话语权正在减弱。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曾经的对手,正幸灾乐祸地等着他犯错,等着将他和他那“效率低下”的西伯利亚集团一起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武振邦通过“迷雾”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清晰地捕捉到了谢尔盖这种深层次的恐惧和困境。
“老板,谢尔盖最近频繁召见他的心腹医生,血压很不稳定。他销毁了一批早年的私人信件,内容涉及大清洗时期的一些……敏感人事。
他对Krel的几次非公开会议邀请,都借口身体状况推脱了,表现出明显的回避和不安。”“迷雾”汇报道。
武振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一个被旧日幽灵缠绕,又感觉即将被新时代抛弃的老家伙……这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们不能直接接触他,那会吓到他。要找合适的人,用合适的方式,给他递一把梯子,让他觉得,爬下来比挂在墙上等死要强。”
很快,一些经过精心筛选的“信息”,通过几条互不关联的隐秘渠道,开始悄然流向谢尔盖及其核心圈子的耳中。
有时是某位与谢尔盖有旧的东欧国家退休外交官,在“偶然”的私人聚会中,感慨“时代变了,大国博弈下,地方实力派若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终究会沦为牺牲品,就像历史上无数次上演的那样”。
有时是某份看似客观的国际关系分析报告,通过第三方送到谢尔盖的案头,其中隐晦地分析了在全球化(南盟主导版)背景下,资源型地区寻求更大自治权甚至独立发展模式的“合理性与可行性”,并列举了一些“成功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