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兵痞的尸体被村民们战战兢兢地拖到村外荒地处掩埋,血迹用泥土反复覆盖,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久久不散,混合着村民劫后余生的惶恐与对林辞那非人力量的敬畏。
李老村正将林辞奉若上宾,腾出了村里最好的一间土屋——其实也只是稍微宽敞些,多了张粗糙的木桌和土炕。村民们自发地送来仅有的食物:几个干硬的窝头,一碗稀薄的粟米粥,还有一小碟咸菜。东西简陋,却已是这个村子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林辞没有推辞。他需要食物补充体力,更需要时间理清思绪。
夜深人静,油灯如豆。
他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丹田中,那鸽卵大小的黑色气旋缓缓旋转,冰冷而稳定。怀中的黑色玉玺沉寂着,仿佛之前的躁动从未发生。但他能感觉到,玉玺内部那片幽暗虚空中的纹路,在吸收了今日那几个胡兵散逸的煞气后,似乎又凝实了一分,范围也隐约扩大了些许,甚至将这小村落的轮廓也模糊地勾勒了进去。
这玉玺,竟似在以煞气为墨,以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为卷,描绘着一幅黑暗疆域图!
他取出那枚禹王令,在油灯下细细摩挲。冰凉的触感中,似乎又隐隐传来一丝极微弱的、与玉玺截然不同的温润之意。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心头一动。
“李老丈,”他看向陪坐在一旁,神情拘谨又带着感激的老村正,“关于这‘禹王’,村中可还有别的传说?除了治水,可还留下过什么遗迹、器物,或是……特别的故事?”
李老村正闻言,昏黄的眼睛里露出追忆之色,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道:“禹王啊……那是上古的圣皇了。咱们这河阴村,世代相传,说禹王疏导大河,定鼎九州,功德无量。除了这渡口,老一辈还说过,禹王当年在此地,曾铸过一尊‘镇河鼎’,以定黄河水脉,保佑两岸生灵。”
“镇河鼎?”林辞目光一凝。
“是啊,”老村正叹了口气,“不过那都是太久远的传说了,谁也没见过。只听祖辈讲,那鼎后来……好像沉了,沉到黄河底下了。有人说是因为年代久远,也有人说,是后来天下大乱,有妖魔作祟,鼎就沉了,所以这黄河才老是泛滥成灾,再也镇不住了……”
沉鼎!林辞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幅残缺画面中,巨鼎悲鸣坠落的景象!难道这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除了鼎,可还有别的?比如……令牌?”林辞举起手中的禹王令。
老村正眯着眼凑近看了看,茫然地摇了摇头:“这……老朽从未见过。令牌?或许是禹王麾下哪位神将的信物吧?年代太久,很多事都说不清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镇河鼎”的传说,无疑指向了九鼎。或许,这禹王令,与那沉入黄河的镇河鼎有关?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和嘈杂。
两人走出屋子,只见几个村民围着一个躺在草席上的老妇人,那老妇人面色青黑,气息奄奄,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然化脓溃烂,散发出恶臭。她是白天被胡兵鞭打致伤的村民之一。
“张婶不行了……伤口烂了,没药……”一个妇人抹着眼泪道。
李老村正面露悲戚,却无能为力。这年月,莫说良药,就是干净的布条都难寻,受了重伤,基本就是等死。
林辞看着那老妇人痛苦扭曲的脸庞和周围村民绝望的眼神,心中那丝被玉玺寒意压下的波澜再次泛起。他走上前,蹲下身。
“林壮士,您……”李老村正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