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都市重生 > 重回黄金年代 > 第23章 幼儿的极端手段

第23章 幼儿的极端手段(1 / 2)

1988年6月的热浪裹着尘土,扑在县城中街的青石板路上,连风都带着股黏腻的燥意。杂货铺门口的帆布幌子被晒得耷拉下来,上面“日用百货”四个字的黄油漆,在烈日下泛着晃眼的光。沈浩趴在柜台后的竹凳上,小手攥着张粮票反复摩挲,指尖把“全国通用”的字样蹭得发亮——他盯着铺子里隔间的方向,五千斤粮票装在粗麻布袋里,堆得比他还高;两百斤食用油桶在角落排成一排,桶身印着“国营粮油厂”的红字,还有一百箱洗衣粉摞在门口,挡住了半扇窗户,也挡住了些许灼人的阳光。

“建国,你说这粮价咋还没动静?”李秀莲蹲在地上整理洗衣粉箱,指尖划过箱上的生产日期,指甲缝里还沾着点肥皂沫,语气里满是焦虑,“都囤了俩月了,铺子里的电子表都快卖完了,深圳那边王老板催了三次进货,咱要是再不打款,以后想拿低价货都难了。”

沈建国刚从粮店回来,衬衫后背被汗浸出深色的印子,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王师傅给的“粮价监测记录”,上面用铅笔写着“6月10日:计划价0.18元\/斤,市场价0.25元\/斤”,字迹被汗水洇得有些模糊。他把纸条拍在柜台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王师傅说,供销社还在等上面的通知,没敢轻易调价。可我昨天去火车站,听见两个跑运输的师傅说,北京、上海的粮价都涨到0.4元了,咱这小县城咋还跟蜗牛似的慢半拍?”

他心里比李秀莲更急。停薪留职快半年了,原本指望杂货铺靠日用品周转,现在倒好,大半资金被粮票、油桶占着,连进电子表的钱都快凑不齐。上次托乡下表哥收粮票,光来回的车费和表哥的辛苦费就花了五十块;订食用油时,还跟粮油店押了两百块定金,说是“怕订了又不要”。要是粮价再不长,不仅赚不到钱,连深圳的货源都要断——他甚至私下里后悔,当初不该被儿子的“哭闹”说动,把全家的家底都押在粮食上,万一砸了,连回农机厂仓库的退路都没底气。

沈浩竖着耳朵听,小拳头悄悄攥紧。他知道,1988年的价格闯关是在8月全面爆发,现在才6月,县城消息滞后很正常。可父母的焦虑像根细刺,扎得他坐不住。他从竹凳上滑下来,小短腿“噔噔噔”跑到隔间,抱着个装着五十斤粮票的小麻袋就往柜台拖——麻袋的麻绳勒得他手心发红,他却咬牙不肯撒手,只想让父母看看,这些“宝贝”迟早能变成钱。

“你这孩子,别添乱!”李秀莲伸手想把麻袋挪到角落,沈浩却死死抱着麻袋口不放,小脸涨得通红,嘴里含混地喊着“等、涨”。可他毕竟才三岁,力气小得可怜,麻袋“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粮票撒了一地,有的飘到门口,被路过的风卷着打了个旋,落在青石板路上,沾了层薄灰。

路过的张婶正好提着菜篮子经过,看见这一幕,连忙放下篮子进来帮忙捡:“秀莲,你们这粮票还没卖啊?我娘家侄子昨天来电话,说他们那边粮价都涨到0.3元了,你们咋还囤着?”她边捡边絮叨,指尖小心地拂掉粮票上的灰,“要是实在等不及,不如先卖一部分,留着钱进点电子表、肥皂,总比搁这儿占地方强,你看铺子里的货都快空了。”

这话像颗石子,砸在李秀莲心里泛起涟漪。她捡起张粮票,指尖反复蹭过上面的油墨,小声跟沈建国商量:“要不……咱先卖一百斤?正好能凑够进电子表的钱,不然王老板该真生气了。”

沈建国犹豫了。他看着地上散落的粮票,又想起儿子前阵子为了拦着卖粮票,哭到呕吐的模样,心里像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边是现实的周转压力,铺子里空着的货架像在“瞪”他;一边是对“涨价”的期待,毕竟报纸上天天说“价格双轨制”,总不能一点动静没有。他蹲下身,捡起张粮票,指尖摩挲着“全国通用”四个字,声音发涩:“再等等,说不定下个月就涨了。”

可嘴上这么说,他心里的动摇却藏不住。当天晚上吃饭时,桌上摆着玉米糊糊和咸菜,沈建国扒了两口,突然放下碗,筷子“啪”地放在桌上:“秀莲,明天我去趟乡下,跟表哥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先把他手里没送过来的粮票卖一部分,周转周转再说。”

沈浩正拿着小勺,小口小口地舀着糊糊往嘴里送,听到“卖粮票”三个字,手猛地一顿,糊糊洒在胸前的围兜上,湿了一大片。他“哇”地一声哭起来,小手拍着桌子,把碗都推到了地上,粗瓷碗“哐当”一声摔得粉碎,糊糊溅了沈建国一裤腿,还沾了几粒在他的布鞋上。

“你这孩子咋回事!吃饭都不安生!”沈建国又气又急,伸手想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沈浩却往地上一坐,打着滚哭闹,小手在地上乱抓,把桌布都扯到了地上,上面的算盘“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珠子,滚得满屋子都是。

李秀莲连忙放下碗蹲下来哄:“小浩乖,咱不卖粮票,咱再等阵子,啊?等粮价涨了,妈妈给你买白面馒头吃。”可沈浩根本不听,哭声越来越大,眼泪鼻涕蹭了一脸,还伸手去拽沈建国的裤腿,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嘴里喊着“不、不卖”,声音因为哭腔变得断断续续。

沈建国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心里突然软了下来。他想起1985年,儿子哭闹着指向粮票,后来靠粮票差价赚了第一笔钱;1987年,儿子又念叨“布票”,最后布价翻了三倍,赚了四千五。每次儿子“折腾”,最后都被证明是对的,这次说不定真的是自己太急了。他叹了口气,弯腰把沈浩抱起来,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好好好,咱不卖,咱再等,等粮价涨了再卖,爸不着急了,行不?”

这话一出,沈浩的哭声才渐渐小了,抽噎着趴在沈建国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衫领口,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怕他反悔。

可没过两天,沈建国又按捺不住了。那天他去供销社进肥皂,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洗衣粉货架抢购,供销社的老张头举着喇叭喊:“洗衣粉下周要涨到1元\/袋,现在买还按0.8元!”沈建国心里一动——家里囤了一百箱洗衣粉,要是现在卖,也能赚点差价;可转念一想,洗衣粉才涨两毛,粮票要是涨,那可是几毛几毛地涨。可看着兜里仅有的五十块零钱,他又犯了难:铺子里的电子表只剩三块,再不进货,顾客来都要空着手走了。

当天晚上,沈建国趁李秀莲在厨房洗碗,偷偷摸进铺子里的隔间——他早就看好了,最里面那袋粮票正好一百斤,要是连夜送到粮店,明天一早就能拿到钱,神不知鬼不觉。可他刚把麻袋扛到肩上,还没走到门口,沈浩突然从里屋跑出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一把抱住他的腿,嘴里喊着“不、不准走”,声音里满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