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区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尤金躺在简易病床上,鼻梁被赫谢尔用娴熟的手法复位并固定好了,脸上的淤青涂上了药膏,看起来依旧凄惨,但至少性命无虞。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偶尔抽搐一下。
赫谢尔收拾着医疗器具,对站在床边的秦酒摇了摇头,低声道:“皮肉伤,没伤到骨头和根本。”
“但惊吓不小,需要时间恢复。”
秦酒点了点头,看着尤金那副惨样,心里那点因为被吵醒而残存的不爽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自家不争气的娃闯了祸还得自己擦屁股”的无奈。
内心oS:尤金是保住了,但这心理创伤修复费怕是不便宜。算了,看在他能搞出热水澡的份上,这投资还得继续。
她没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对于尤金此刻的状态来说太过苍白。
只是离开前,她淡淡地丢下一句:“好好养伤,社区还需要你修东西。”
尤金空洞的眼神似乎动了动,最终化为更深的羞愧,将头埋得更低。
秦酒走出医疗区,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就被医疗区外墙根下的那个身影给定住了。
亚伯拉罕。
那个如同钢铁巨塔、几分钟前还狂暴得能掀翻一切的红发壮汉,此刻正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不是那种颓然瘫坐,而是标准的、双膝触地、腰背甚至还有些僵直的跪姿。
他低着头,火红的短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但那宽阔的肩膀却垮塌着,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和绝望。
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却丝毫温暖不了他周身弥漫的灰败气息。
秦酒的脚步顿住了。
内心oS:厚礼蟹,这姿势有点眼熟啊。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与她上辈子刷过的无数无脑短剧画面重叠的联想,猛地窜进了她的脑海——
内心oS:霸总(罗西塔版)嘶哑着嗓子问:“他知道错了吗?”管家战战兢兢回答:“夫人,先生……先生她还在医疗区外面跪着,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然后霸总心痛如绞,狂奔而出…打住!秦酒你脑子被行尸啃了吗?!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赶紧用力抿住嘴唇,把这荒谬的联想压了下去。
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内心oS:罪过罪过,人家正崩溃着呢,我在这脑补狗血剧,不过真的好像啊!尤其是这标准的跪姿和生无可恋的气场!
她当然知道亚伯拉罕为什么跪在这里,为什么是这副模样。
瑞克之前简单跟她提过一嘴,说塔拉从罗西塔那里听说。
当初尤金找到亚伯拉罕时,这位正因为无法承受末日的残酷和妻子妻子女儿的痛苦,正准备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尤金那个拯救世界的谎言,像一根救命稻草,给了他一个继续活下去、战斗下去的理由和使命。
现在,稻草断了。
不,是直接被证明是塑料做的,一碰就碎。
他为之奋斗、为之忍受、甚至可能再次为之牺牲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这打击,对于将这一切视为精神支柱的亚伯拉罕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他跪在这里,不是在忏悔自己刚才的暴力,更像是在祭奠自己再次死去的“希望”,和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未来。
秦酒收敛了脸上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