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送走最后一桌客人,苏琪伸着懒腰,很有眼力见地溜回了宿舍,留下我和陈默在空旷寂静的前厅。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饿吗?”陈默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没看我,视线落在空荡荡的厨房方向。
我愣了一下,忙了一晚上,确实有点前胸贴后背。“有点。”
“等我一下。”他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
我有些诧异,跟着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他没有开大灯,只亮了操作台上方的一盏小灯。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而专注的背影。他系上围裙,那是一条印着的牡丹花,与他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却在此刻显得莫名温馨。
他动作熟练地起火,热锅,没有问我想吃什么,仿佛早已成竹在胸。我看着他拿出剩米饭,鸡蛋,几根小葱,还有一小碟我晚上特意多炒出来准备明天吃的回锅肉。
他要做蛋炒饭?
我心里一动。这是最家常,也是最考验功底的饭食。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灯火阑珊之时。
锅里的油热了,发出轻微的滋啦声。他先将打散的蛋液倒入,金黄的蛋液迅速膨胀凝固,被他用锅铲利落地划散成漂亮的桂花状。然后下入米饭,快速翻炒,让每一粒米都均匀地裹上蛋液和油脂。他的动作不似我爸那般大开大合、咆哮生风,也不像ar表演时那般富有戏剧性,而是精准、稳定、高效,带着一种属于他自己的、内敛的节奏感。
最后,他将那碟回锅肉连肉带汁一起倒入,迅速颠勺,让浓郁的酱汁和焦香的肉片与米饭充分融合。撒上翠绿的葱花,出锅,装盘。一气呵成。
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回锅肉蛋炒饭放在了我面前。米饭粒粒分明,金黄诱人,回锅肉的焦香、豆瓣酱的醇厚、鸡蛋的嫩滑、葱花的清新,所有味道层次分明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吃吧。”他摘下围裙,在我对面坐下,自己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这碗炒饭,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不是个善于用言语表达的人,但他记得我饿了,记得我喜欢回锅肉,记得用我最熟悉、也最抚慰人心的方式,在这深夜里,为我做一碗简单的炒饭。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温度刚好,味道……是扎实的、妥帖的、让人安心的家的味道。没有米其林的炫技,没有意大利的风情,只有最朴素的温暖。
“很好吃。”我抬起头,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说。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我的嘴角,似乎想抬手,又克制地放下,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沾到饭粒了。”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忍不住笑了。这别扭的关心。
我们之间沉默了片刻,只有我吃饭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