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在铺满青石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慵懒的暖意,连敖青都从后山溜达了出来,化作蓝裙少女的模样,毫无形象地坐在古树一根粗壮的横枝上,晃荡着双腿,手里把玩着一缕跳跃的蓝色火焰,眼神却时不时瞥向山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聊。
陆远没有再推演星图,而是取出了几枚古朴的铜钱和一块磨损严重的龟甲,坐在石凳上,神情专注地进行着小六壬占卜。指尖划过龟甲上的纹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试图用更贴近凡俗的方式,去感知那“天运之子”林凡更具体的信息。
云阳则蹲在宗门边缘的菜畦旁,小心翼翼地给几株长势喜人的灵蔬浇水。这是他除了劈柴外的另一项日常工作,看着嫩绿的菜叶,他脸上露出了憨实的满足笑容,仿佛暂时将清晨听到的烽火与杀戮都抛在了脑后。
秦双儿依旧在练剑,只是剑势愈发内敛,剑锋过处,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异常平缓,她在尝试将那份“归一剑意”融入每一个最微小的动作之中。
白辰还躺在那里,似乎亘古未变。那头瘦驴则已经啃完了附近的嫩草,正百无聊赖地用蹄子轻轻刨着地上的土,偶尔抬头看看树枝上的敖青,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噗”声,像是在表达某种不屑。敖青立刻瞪了回去,指尖的蓝色火焰“噌”地窜高了一寸,但瞥了一眼躺椅上的白辰,又悻悻地收敛了火焰,只是赌气般用力晃了晃树枝。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从通往山下的石阶传来。
“哎哟,可算找到个清净地方歇歇脚了!”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粗犷声音响起。
“王老大,你说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到处都在打仗,咱们这趟货,能平安送到地头吗?”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带着忧虑。
“呸呸呸,少说晦气话!要不是为了那三倍运费,谁愿意接这趟活儿?小心点总没错……”
只见三名穿着粗布麻衣、风尘仆仆的汉子,正沿着石阶走上山来。他们身上带着长途跋涉的尘土与汗水气息,显然是路过此地的行商。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被称为王老大,身后跟着一个精瘦的青年和一个敦实的矮个子。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这片仿佛世外桃源般的宗门,以及宗门内的几人。三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神色,显然没料到这深山老林里,还有这样一处地方和这样一群……气质独特的人。
“几位……小哥,姑娘,”王老大抱了抱拳,脸上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我们是过路的行商,途经宝地,想讨碗水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云阳放下水瓢,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形让三个商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咧嘴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有,有水,那边石缸里,随便喝。”他的笑容冲淡了体型的压迫感。
三个商人连忙道谢,跑到石缸边,用瓢舀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清凉的山泉水让他们疲惫的脸上露出了舒爽的神情。
喝水的间隙,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宗门内的景象吸引——那练剑的清丽少女,动作舒缓却带着难言的韵律;那树枝上晃着腿、容貌绝美却眼神倨傲的蓝裙女子;那占卜的少年,神情专注仿佛沟通天地;还有那躺椅上,明明醒着却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衣青年,以及青年脚边那头眼神灵动的瘦驴……一切都透着古怪,又莫名地和谐。
“几位……是修行之人吧?”精瘦青年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远收起铜钱龟甲,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算是吧。听几位口音,是从东南方来的?”
“可不是嘛!”敦实矮个子接过话头,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那边现在可乱了!到处都在打仗,烽烟四起的,我们哥几个是绕了好远的路,才跑到这边境来的。”
王老大叹了口气,抹了把胡子上的水珠:“唉,都是那个叫什么……‘林凡’的年轻人闹的!”
“林凡”这个名字一出,陆远、秦双儿,甚至连树枝上的敖青,目光都微微一动。云阳也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