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灯熄火种不灭(2 / 2)

全场寂静。

苏晚晴看着她,忽然笑了。

她上前一步,亲手将《养脉膏九转提纯法》递到她手中:“好,我教你。而且,你要教会下一个想救人的人。”

日头西斜,人群散去,唯有脉亭灯火长明。

夜深人静,昆仑余雪未化,杏花村的老宅却悄然迎来一道黑影。

黑鸦无声落地,如一片落叶。

他穿过荒芜院落,推开半塌的柴门,在灶台前蹲下。

指尖抠开砖缝,露出一个空玉匣,轻轻放入,再以黄泥封死。

匣面刻着四个小字:引尽火熄。

他起身离去,连足迹都不曾留下。

次日清晨,有村民路过,惊叫出声——

那口多年不用的灶膛里,竟燃起了一簇微火。

火苗不大,青中带黄,安静地跳动着,既不蔓延,也不熄灭,仿佛自地底而来,生生不息。

北风停驻,晨光如刃,划破杏花村上空灰蒙的天幕。

那灶膛里的火,自昨夜燃起,竟未曾熄灭。

青黄交织的火苗静静跳跃,不炽烈,不张扬,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生命力,仿佛从大地深处伸出手来,轻轻握住这人间一隅的冷寂。

村民围在门口,指指点点,有人颤抖着画符,有人跪地叩首——“神迹!是地脉归宁之兆!”老村正拄着拐杖喃喃,“百年冻土,怎会自燃?定是谢家祖坟显灵了……”

苏晚晴站在院外,披着半旧的棉袍,指尖轻抚过门框上斑驳的刻痕——那是她刚穿来时,为记身高所留。

她望着那簇火,眸底没有惊诧,只有一丝极淡、极深的温柔。

信义酱的菌群早已被她悄然引入地下腐殖层,与本地微生物共生驯化,缓慢分解有机质,释放微量热能。

这火,是她用三年酿酱的经验、七年农学的研究,一点一滴喂出来的活命之火。

它不只为暖屋,更为唤醒沉睡的冻土,让春来时,草能破土,谷能生根。

她没解释。

有些真相,说破便失了重量。

不如让它成为传说——传说里藏着信仰,信仰能点燃人心。

与此同时,昆仑断崖之上,万籁俱寂。

谢云书立于雪巅,黑袍猎猎,宛如孤魂。

脚边,雪獒伏地,双目幽深,似也在聆听某种只有它们才能感知的律动。

他手中握着那本残破的《地脉养生经》,封皮早已褪色,页角卷曲,唯有最后一页空白如初。

他缓缓将纸覆于断崖裂隙之上。

刹那间,天地震颤。

地底传来低沉的共鸣,如同万千亡魂在黑暗中齐声叹息,又似远古巨兽在梦中翻身。

风骤起,卷起雪尘如龙盘旋。

那一瞬,整座山脉仿佛活了过来,脉搏跳动,血气奔涌。

谢云书闭眼,指尖微颤。

不是毁灭终结,而是重生伊始。

他合上经书,转身离去,脚步坚定,再未回头。

雪地上,只留下一行脚印,和一只默默跟上的雪獒。

当日下午,消息如风传遍七十二州:

“陇西脉亭最后一盏灯熄了。”

“可杏花村的老灶,却自己烧了起来。”

“昆仑山腹现碧光,有脉师说,那是‘地忆’复苏之象。”

人们窃语纷纷,不知是劫尽,还是新生。

而在那无人注意的村口黄土道上,一棵老槐树影斑驳,枝干虬曲如龙。

树下,一道纤细身影正弯腰铺席。

三张粗木桌一字排开,桌面擦得发亮。

她从背篓里取出陶罐、竹屉、铁锅,动作利落,仿佛演练千遍。

风掠过她的发梢,吹起一角衣袖,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疤——那是第一次试制发酵剂时被高温烫伤的印记。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唇角微扬。

这一场大火,终于要从一口灶、一张桌、一碗饭,烧向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