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谁让鼓槌先颤了(2 / 2)

苏晚晴站在舞台中央,木锄垂下,嘴角微扬。

不只是这一场乐会,而是赢了那个试图用“规矩”封住声音的世界。

就在这万籁俱寂、余音绕梁的刹那——

贵宾席上,柳轻雪缓缓起身。

众人愕然。

她一身雪白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玉蝶,素净如霜。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一步一步,朝着后台走去。

脚步很轻,却像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要做什么?

她走得那样坚定,仿佛穿越的不是殿堂,而是自己三十年来被束缚的命途。

最终,她停在帷帐边缘,目光穿过昏暗,落在那道苍白却挺直的身影上。

然后,她解下腰间佩戴多年的玉筝,双手捧起,缓缓递出。

“这一曲……”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如钟。

“不该只属于你们。”

紫宸殿的余音尚未散尽,梁尘仍在轻轻震颤,仿佛整座宫殿还沉浸在那曲《盐滩耕歌》的呼吸之中。

可就在这片寂静如潮水退去的刹那,贵宾席上一道素白身影缓缓起身——柳轻雪,京城乐魁,三届春和乐会冠军得主,此刻竟离席而起,步履沉稳地走向后台。

全场愕然。

有人失手打翻茶盏,清脆一响,却无人回头。

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背影上。

她走得不疾不徐,却像踏碎了三十年来世人加诸于她的枷锁。

裙裾拂过金砖,无声无息,却震耳欲聋。

“她要做什么?”

“疯了不成?那是泥腿子的舞台!”

窃语四起,却被她一身冷冽的气场所压,渐渐低了下去。

她停在帷帐边缘,目光穿破昏暗,落在那道藏身暗处的身影上——谢云书额角沁汗,指尖仍勾连着细若游丝的银线,掌控着方才那场惊世骇俗的节奏。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被看见。

可此刻,柳轻雪的眼神没有探究,没有猎奇,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敬意。

她缓缓解下腰间玉筝。

那是一具百年桐木所制的“霜鸣”,琴身嵌螺钿,弦系冰蚕丝,曾是教坊司镇阁之宝。

她双手捧起,如同献祭般,递向苏晚晴。

“这一曲,”她声音清越,字字如珠落玉盘,“不该只属于你们。”

众人屏息。

她顿了顿,转向满堂权贵,朗声道:“我柳轻雪,自愿退赛。真正的乐魂,不在脂粉堆里,而在泥水中。”

轰——!

像是天地炸开一道裂缝,先是死寂,继而,宫墙之外的百姓率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层层叠叠,如同春潮拍岸,势不可挡。

殿内官员面面相觑,有老臣悄然垂首,有青年郎君激动起身,连一向冷漠的礼部尚书,也轻轻颔首,

评审团陷入僵局。

严文渊怒极反笑,猛地抓起案上评语欲撕,却被一只枯瘦却有力的手按住——监察御史李慎之冷冷盯着他:“民意如潮,岂是你一人能挡?”

白侍郎未发一言,只低头提笔,在卷末写下十六字评语:“音出于田,情归于民;采风使衔,南北通行。”墨迹未干,已有小吏快步抄录,准备呈报宫中备案。

散场时,人群如潮水退去,唯有后台依旧灯火未熄。

苏晚晴靠在门框边,望着满地狼藉的陶罐、竹耙、铜鼓,还有那柄沾满黄泥的木锄,忽然觉得双腿发软。

这一战,他们拼上了全部——工坊的声誉、村民的性命、谢云书的秘密……全都押在这一曲之上。

可他们赢了。

她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男人。

谢云书倚墙而坐,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呼吸微弱。

方才那一场操控,几乎耗尽他本就孱弱的元气。

他强撑着没倒下,只为听完整首曲。

“你的药……快断了。”苏晚晴嗓音沙哑,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到他面前,“但没关系,我们终于能进京了。”

纸条无名无姓,只有一行墨字:三日后午时,西华门外,有人等你。

谢云书凝视良久,指尖轻抚字迹,忽而低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锋芒。

“等的人,不是你。”他喃喃,“是它。”

苏晚晴眉头微蹙,正欲追问,忽觉夜风拂面,帘幕轻扬。

她抬眼望向宫门方向——暮色四合,城楼轮廓渐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中静静注视着她。

而那枚即将揭晓的命运钥匙,已在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