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七八年的院子,眼神里没有丝毫留恋。
他走到门口,回头对白秀莲说了一句:
“这些年,算我何大清瞎了眼。”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只留下白家母子三人,对着一地狼藉和那锅被倒掉的红烧肉,面面相觑,悔恨交加。
何大清走出那个让他憋屈了七八年的杂院,只觉得连保定的天都蓝了几分。
他揣着八百块钱,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急切。
他没有耽搁,径直去了最近的街道办事处。
“同志,我开张介绍信,回四九城。”
何大清把自己的身份证明递了过去。
办事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姑娘,头都没抬,公式化地问道:
“什么事由?”
“探亲。”
“探亲?
你户口不是在咱们这儿吗?
探什么亲?”
小姑娘有些不耐烦,抬头瞥了他一眼。
何大清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
“我儿子在四九城,多年没见了,回去看看他。”
“那让你儿子单位开个证明过来,或者你这边单位开证明也行。”
“我没单位,自己接点私活。
我儿子那边……情况有点复杂。”
何大清不想多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把对易中海的怒骂给喷出来。
“没单位,情况复杂?”
小姑娘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可不好办。
这介绍信不能随便开,这是规矩。”
何大清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顶了上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一下。
“规矩?
什么他娘的叫规矩!
老子回自己家看自己亲儿子,天经地义!
还要谁开证明?
要不要我把我祖宗十八代都写出来给你们审查审查?”
他这一嗓子,把办事处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小姑娘被他吼得一愣,脸都白了,随即也来了脾气: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再这样我叫保卫科了!”
何大清冷笑一声,他今天豁出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叫!
你现在就叫!
你让保卫科的同志来评评理,看看一个当爹的,想回家看儿子,是不是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我儿子在四九城轧钢厂当厨师,叫何雨柱!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大清,当年也是红案上的好手!
我告诉你,今天这介绍信,你要是不给我开,我就在这不走了!”
他往门口的椅子上一坐,一副今天就要耗到底的架势。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轧钢厂厨师的爹,这身份还是有点分量的。
一个年纪稍大的干部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清楚了情况,又打量了何大清几眼,觉得这老头虽然脾气爆,但眼神里那股子急切不似作伪。
“小王,给他开吧。”
那干部发了话,
“探亲是人之常情,别那么死板。”
小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拿出信纸,写了介绍信,盖上章,没好气地递给何大清。
何大清拿了信,对着那干部道了声谢,转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那小姑娘。
天色已晚,回四九城的火车得明天一早才有。
何大清找了个最便宜的招待所,四个人一间的大通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味和烟草混合的怪味。
他不在乎,只要有个地方落脚就行。
他把那八百块钱用布条紧紧地缠在腰上,和衣躺下。
招待所里鼾声四起,他却毫无睡意。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那封信的内容。
易中海,你个老王八蛋!
你等着!
我何大清回来了,咱们这笔账,得好好算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