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鞭抽在诏狱青瓦上,像极了严党爪牙的皮鞭。
周怀古被铁链拽醒时,后颈还沾着草屑。两个狱卒粗暴地给他套上囚服,粗麻布料磨得肩颈生疼,铁链另一端拴在典狱长的腰牌上——那牌子泛着冷光,刻着“提牢司”三字。
“走。”典狱长声音发闷,黄绫在头顶晃了晃。
周怀古抬眼,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黄绫上“圣旨”二字却写得歪歪扭扭,连御玺的朱砂印都像用红薯泥糊的。他心下了然:严党倒行逆施至此,连假传圣旨都懒得细做。
“圣上开恩,周怀古诬告权贵,着即流放岭南!”典狱长扯着嗓子喊,雨水顺着他的官帽往下淌,“上路!”
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雨声,周怀古被推搡着上了囚车。车轮碾过石板路,他盯着车窗外掠过的灯笼——京城的夜本该是朱门酒肉,此刻却像被浸在血水里。
子时,船橹声吱呀。
周怀古蜷在船底,铁链锁着脚踝,冷得骨髓发颤。他摸了摸胸口,半块玉珏还贴着皮肤,母亲临终前的话又在耳边响:“阿古,青霄山有你要找的答案。”
“到了。”船家哑着嗓子喊。
周怀古被拽上甲板,一股腥气扑面而来。他抬头,月光终于撕开云层,照见两岸——芦苇比人还高,随风翻涌如黑浪,偶尔有幽蓝的光点从苇丛里浮起,像撒了把碎星。
“引魂萤。”他脱口而出。
身侧狱卒骂了句“疯话”,拽着他往苇荡深处走。周怀古却盯着那些光点——幼时在青霄山脚下的破庙,他也见过这样的萤火,绕着他飞了整夜,母亲说那是“冤魂的灯”。
铁链突然一顿。
周怀古踉跄着抬头,前方便是渡口石碑,刻着“迷魂”二字,字迹斑驳,像是被血浸过又晒干的。典狱长摘了官帽,露出额角一道狰狞刀疤——周怀古认得,这是严世蕃的贴身死士“刀疤刘”。
“周大人,”刀疤刘扯下黄绫扔在泥里,“您老一路辛苦。”
周怀古后退半步,铁链撞在石碑上,火星四溅。他终于明白:所谓“流放”,不过是要把他骗到这荒无人烟的苇荡,再借“意外”做干净。
“动手。”刀疤刘挥了挥手。
芦苇丛里传来枯枝断裂声。周怀古瞳孔骤缩——七个黑影从阴影里跃出,面罩遮得只剩一双红眼,手里铁爪泛着冷光。最前面的那个扑过来时,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像屠宰场里泡了三天的死猪。
“血煞傀!”他大喊出声。
这是玄门禁术!当年他在青霄派古籍里见过记载:以修士精血喂养活尸,刀枪不入,专噬活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