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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谋入死牢(1 / 2)

州府大牢的阴影,如同巨大的、浸透了污血的兽爪,沉沉地攫住城西的每一寸土地。高耸的青灰色围墙在暮色中泛着冰冷的、如同尸骸般的死寂光泽。顶端缠绕的、布满铁锈的尖锐铁丝网,在寒风中发出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了霉烂稻草、陈年血污、排泄物恶臭以及绝望气息的腐朽味道。这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冰冷的、带着倒刺的毒液。

苏晚蜷缩在距离那扇巨大乌黑铁门不远处的、一条堆满腐烂垃圾的阴暗巷弄里。靛蓝色的粗布斗篷将她枯槁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风帽低低压着,只露出半张沾满尘土、毫无血色的脸。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淬了冰的锐利寒芒,此刻如同被强行摁入深潭的炭火,在绝望与剧痛的冰水中剧烈挣扎、明灭不定!每一次望向那扇如同地狱之门般紧闭的铁门,心脏都如同被无形的铁钳狠狠攥住!带来一阵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少爷……就在那里面!酷刑?!命悬一线?!

“咳……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呛咳猛地从喉咙深处涌上!她死死捂住嘴!枯瘦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扭曲!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一股滚烫的腥甜再次冲上喉头!被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咽了回去!齿缝间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不行!不能倒!绝不能倒在这里!

她猛地闭上眼!枯瘦的手指痉挛般地探入怀中!死死攥住那枚紧贴心口的、温润的“当归”石印!冰冷的石印硌着掌心!那“当归”二字坚硬的棱角!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她的血肉!带来一阵尖锐到足以刺穿骨髓的剧痛!这剧痛!如同最清醒的毒药!瞬间浇熄了喉头翻涌的血腥!也强行压下了胸腔深处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悲愤!

冷静!必须冷静!

她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带着浓重死气的空气!冰冷的、污浊的气流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如同强心剂般!瞬间贯通了几乎凝滞的血液!她猛地睁开眼!深陷的眼窝里!那点被剧痛和绝望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寒芒!如同被强行淬炼的玄冰!骤然凝聚!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破黑暗的、玉石俱焚般的锋利与决绝!

行医!济世!这是她此刻唯一的身份!唯一的武器!唯一的……生路!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冰冷湿滑的墙壁!艰难地站直了身体!脊梁挺得笔直!如同被强行折断后又重新淬火锻造的断剑!嶙峋!冰冷!带着不顾一切的锋芒!她解下背上那个沉甸甸的靛蓝包袱!动作沉稳而迅速地打开!里面除了几件旧衣和那方青瓷小罐!赫然躺着一个半旧的、用深褐色油布仔细包裹的狭长木匣!

她解开油布!打开木匣!一股极其清冽、带着多种草药混合的微苦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巷弄里的腐臭!匣内!数十根细如毫发、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银针整齐排列!旁边还有几个小巧的白瓷药瓶!瓶身上贴着用蝇头小楷书写的药名标签!

她取出木匣!将包袱重新系好!背在身后!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低风帽!遮住大半枯槁的脸!只露出一双深陷的、此刻却沉静如古井寒潭的眼眸!那眼眸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冰封!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属于医者的专注与锐利!

她不再犹豫!一步踏出!拖着那条剧痛刺骨的伤腿!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向着大牢门口那间低矮的、如同趴伏在巨兽脚下的、散发着劣质酒气和汗臭的看守房走去!

看守房内。光线昏暗。浓烈的劣质烧酒气、汗臭和烟草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油腻号衣的牢头正斜靠在一条瘸腿长凳上,一只脚翘在油腻的桌面上,手里捏着一个粗瓷酒碗,正唾沫横飞地和旁边一个瘦小的狱卒吹嘘着什么。桌上散乱地堆着几枚油腻的铜钱和几颗花生米。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股带着浓重药气的冷风灌入。牢头醉眼惺忪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向门口那个裹着靛蓝斗篷、身形枯槁的身影。眉头立刻拧成一个疙瘩,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哪来的叫花子?!滚远点!晦气!”

苏晚缓缓摘下风帽。深陷的眼窝里,目光沉静如水,不起波澜。她微微躬身,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小女子……是行脚大夫。路过此地,见牢中……似有疫气浮动。恐生变故……特来……献些粗浅医术……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大夫?!”牢头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就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说自己是大夫?!还疫气?!放你娘的狗屁!滚滚滚!别在这碍眼!”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苏晚一动不动。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沉静的眸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牢头那只搁在桌上的、粗壮如胡萝卜的手指!指关节异常粗大,微微发红肿胀,尤其是指根处,皮肤紧绷发亮,隐隐透着一丝不正常的青紫色!

“官爷……”苏晚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您这手……可是……每逢阴雨寒夜……便痛如针刺?关节僵硬?屈伸不利?”

牢头挥动的手猛地僵在半空!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只肿胀的手指!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苏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晚没有回答。她缓缓上前一步。枯瘦的手从怀中极其平稳地取出那个狭长的木匣。打开。取出一根细如毫发的银针。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此乃……痹症初起。风寒湿邪,痹阻经络。”苏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诵读医经,“若不及早疏通……恐成顽疾……终身难愈……”

话音未落!她手腕微动!动作快如闪电!甚至没给牢头反应的时间!那根银针已然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刺入牢头手背上“外劳宫穴”旁半寸之处!针尖入肉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强烈穿透力的冰凉气流,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沿着针身钻入!

“啊!”牢头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不是痛!而是一种极其奇异的、如同被冰水瞬间浇透的、难以言喻的酸麻胀痛感!瞬间从针尖处扩散开来!沿着手臂的经络直冲而上!那原本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的、顽固不化的剧痛!竟在这股冰凉气流的冲击下!如同冰雪消融般!骤然减轻了大半!

他猛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只手!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苏晚!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惊骇与狂喜!

“这……这……”他张着嘴,语无伦次。

苏晚面无表情。手腕极其细微地捻动针尾。针尖在皮肉深处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蜂鸣般的嗡响。那酸麻胀痛感愈发清晰,顽固的痹痛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驱散!

片刻。她极其迅捷地拔出银针。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牢头猛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的僵硬感竟减轻了七八分!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刺痛几乎消失无踪!他脸上的横肉因激动而剧烈抖动!看向苏晚的眼神瞬间从轻蔑变成了近乎敬畏的狂热!

“神……神医!神医啊!”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差点带翻瘸腿长凳!“您……您真是神医!快!快请坐!请坐!”他手忙脚乱地搬过一条还算干净的条凳,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苏晚依旧不动声色。深陷的眼窝里,那点沉静的眸光微微转动,如同最精密的算盘珠,无声地计算着筹码的分量。她缓缓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牢头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官爷过誉。小女子……不过略通皮毛。”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平静,“只是……方才在门外……隐约听闻……牢中似有重犯……伤重垂危?气息……污浊凝滞……恐非……寻常伤势……”

牢头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慌乱!他下意识地搓着手,眼神躲闪:“这……这个……神医……您……您听错了吧?死牢重地……哪……哪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