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没有诗词歌赋,只有一个混乱而绝望的片段:
“……他们说《中和》是妖曲……要将它毁去……爹爹跪在雪地里求他们……他们不听……缇骑破门时,我将锦匣藏在……藏在……”
绢帛的末尾,是一滴早已干涸的、形状凄厉的血点。
裴砚浑身冰冷。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的苏棠。她依旧素衣广袖,但那双总是带着悲悯笑意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得像个无底洞。
“他们要的不是我死,”她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是《中和乐谱》。我花了十年光阴写成的《中和乐谱》。”
“那是什么?”裴砚轻声问。
“是……是能让天下人都听懂的曲子。”苏棠的眼中涌上泪水,“不是为了取悦君王,是为了……为了安抚人心。可他们不懂。他们只觉得,这曲子,动了他们的根基。”
窗外,夜风卷起落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裴砚心中震撼无比。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场权力斗争下的个人冤屈,却没想到,风暴的中心,竟是一件关乎“民声”的伟大创造。
就在这时,书房门“砰”地被撞开。
老仆举着一把菜刀,脸色惨白如鬼,双眼赤红地瞪着裴砚和苏棠的方向,手里还攥着一个撕碎的纸团。“妖孽!乐妖!”他嘶吼着,举刀朝裴砚砍来,“就是你!是你引她出来的!我杀了你,为你家老爷偿命!”
裴砚骇然,本能地将案上的书卷护在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苏棠的身影从荷池方向浮现,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裴砚身前。老仆的菜刀砍在屏障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虎口剧震,险些握不住刀。
“滚!”苏棠的声音冷得像冰,“再敢靠近书房一步,我便让你尝尝万蚁噬心之痛!”
老仆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书房重归寂静。裴砚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素衣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他弯腰,从满地狼藉中拾起老仆撕碎的那个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拼凑,上面赫然是《中和乐谱》的目录残页。
而在纸团的背面,一行小字让他如坠冰窟:
“新乐部密令:不惜一切代价,毁掉锦匣与残卷。活要见人,死要见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