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骨盯着齿轮,忽然发现齿轮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致阿鸦,若时间重启,请替我看遍每一个春天。”
是他的字迹。
十年前,他在雕琢“永生时钟”时,曾在暗格里刻下这句话。那时他以为这只是对自己的安慰,此刻才明白,原来连时间都在提醒他——他困在“永恒”的执念里太久了。
“这是……”
“是你留在时砂里的记忆。”少女打断他,“每个被你抢回的‘瞬间’,都会在时砂里留下你的痕迹。我能听见它们的声音,像风吹过风铃。”她的目光落向鸦骨的翼尖,“不过,有个地方我很在意。”
鸦骨顺着她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彩羽正在褪色。原本绚烂的羽翎变得半透明,边缘泛着灰白,像被雨水泡久了的绢帛。
“这是灵力枯竭的征兆。”少女的语气突然严肃,“时之灵的羽翼靠‘瞬间’滋养,你的灵力越强,彩羽就越鲜艳。但现在……”她指向鸦骨身后,“你在害怕触碰新的‘瞬间’,所以彩羽才会凋零。”
鸦骨猛地回头。冰原的尽头,一座孤零零的坟冢正在浮现。坟冢上开着满树樱花,每片花瓣都凝着细小的光斑——那是他用十年时间,从时砂里抢回来的“小棠的春天”。
“我……”他的骨喙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她在等你。”少女轻声说,“不是等你的执念,是等你放下。”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雾,“记住,月相时轮在樱丘坟场。但最后一枚碎片……”她的声音被风声切断,“不在坟冢里,在你自己心里。”
话音未落,少女的光团“嘭”地散开,化作万千时砂,融入冰台。冰台的裂纹开始愈合,十二棱冰柱重新流转起银河般的光带。鸦骨低头看向掌心的齿轮,发现它正在微微发烫,指针缓缓转动,指向东南方——那是樱丘的方向。
他展开骨翼,彩羽在身后拖出一道淡蓝的光痕。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径直朝坟冢飞去。风掀起他的空洞衣襟,露出胸腔里跳动的光团——那是时之灵赠予他的新“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细碎的时砂从伤口处漏出。
而在他看不见的高空,一只青铜色的渡鸦正盘旋在冰原上空。它的喙里叼着半枚破碎的冰晶囚笼,里面封存的,是小姑娘布偶熊的最后一声呜咽。
渡鸦的瞳孔里,倒映着鸦骨远去的背影。
“追。”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渡鸦背后传来。
黑袍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冰面上,银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起手,渡鸦振翅俯冲,爪尖划破空气,带起一串黑色的时砂。
“他以为自己能放下?”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没有‘永恒’的执念,他连‘瞬间’都留不住。”
冰原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远处传来樱花飘落的声音,像有人在耳边轻轻说:“阿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