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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渡归:笔落人空(2 / 2)

他拿起狼毫,蘸了清水,在绢布下方添了几枝桃花——不是盛唐的联珠团花,而是江南的野桃花,粉粉嫩嫩,像要开到天边去。

窗外传来晨钟。裴砚望着白蝶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他知道,这一世的执念终于放下了。他不再执着于补全画,不再执着于改变结局,他学会了说:“我相信,你们能走好自己的路。”

画室的门被风吹开,吹进来一阵花香。裴砚望着满室阳光,突然想起前世觉尘未写完的经卷——“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原来真正的救赎,从来不是替他人改写结局,而是学会放下,学会相信。

他拿起笔,在绢布上又添了一行字:“觉尘,放下了。”

笔落,人空。

新生,始于此。

第10章遗忘:新画开篇

暮春的风裹着桐花香气钻进画室时,裴砚正蹲在案下收拾旧物。

他前几日整理画具,竟从檀木匣底翻出半块焦黑的佛经残页——字迹已被虫蛀得模糊,只余“应无所住”四字还能辨认。他盯着那残页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案头的《苏氏护子》残画,却只摸到一片空白绢布。

“许是前日整理时收错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将残页随手丢进铜盆,看着它被火星舔得蜷曲成灰。

这是他第三次忘记“苏氏”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晨起时,他站在画案前发怔,半天才想起昨日画的是“妇人抱婴”;第二次是阿青来送新宣纸,问他“上回那幅母子图可题款了”,他盯着对方脸上的困惑,突然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母子”二字的具体模样。

【笔锋滞墨·旧忆成雾】

重绘新画的第七日,裴砚盯着案头的素绢,笔锋悬在半空迟迟不落。

他本想画幅“春山采药图”,可笔尖刚蘸了青墨,便不受控制地在绢上勾出个圆滚滚的婴孩轮廓——那眉眼像极了记忆里模糊的影子,连襁褓上的褶皱都带着股说不出的熟悉。

“又画错了。”他嘟囔着扯过素绢,却发现新换的宣纸上,竟已晕开团浅金的墨痕——像极了前世补画时,狼毫蘸了鎏金流光的样子。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去添茶。茶盏刚搁在案头,一滴墨从笔尖坠下,正落在素绢中央。那墨珠竟慢慢晕开,凝成个模糊的“母”字,笔锋苍劲如剑,与他前世写经时的字迹分毫不差。

“许是笔旧了。”他将狼毫浸在清水里反复搓洗,可笔杆上的“觉尘持笔”刻痕仍在,像道洗不掉的红痣。

【沙漏残片·轮回初现】

月末的夜,裴砚在画室打盹。

月光透过窗纸漫进来,照见案头多了样东西——半枚鎏金沙漏残片。他伸手去捡,指尖刚触到沙漏,便被烫得缩回手。那残片比寻常铜器凉,却让他想起前世沙漏倒悬时的灼痛,还有觉尘递来的焦黑经页。

“叮铃——”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

裴砚猛地抬头。那哭声像根细针,穿透雨幕直扎进他太阳穴。他循着声音走出去,见廊下的老桂树在月光下投下团黑影,哭声正是从树影里传来的。

他摸出火折子点亮灯笼,凑近桂树。树影里空无一人,只有块青石板上落着片桐花,花瓣上凝着水珠,像谁刚哭过的泪。

“许是哪家娃娃夜啼。”他自我安慰着转身回屋,却在跨门槛时踉跄了一下——脚踝处突然传来灼痛,像被火烧过似的。他掀开裤脚,见皮肤上浮起道淡金色的痕,形状竟与守灯僧脚踝的戒疤分毫不差。

【新画启幕·轮回无声】

次日清晨,裴砚在画案前醒来。

素绢上多了幅未完成的画:妇人抱着婴孩站在春山脚下,妇人的发间斜簪银步摇,婴孩攥着她的衣角,襁褓上的褶皱里藏着七只白蝶。

他盯着那画看了半晌,突然想起前世苏氏说的话:“若有一日能自行离开这画,我定要带娃去看江南的桃花。”

笔锋突然动了。

他蘸了新磨的松烟墨,在妇人裙角添了几枝野桃花——粉粉嫩嫩,像要开到天边去。

画室外传来阿青的声音:“裴哥!我带了新制的松烟墨,你快来看看——”

裴砚应了声,将画小心卷进檀木匣。匣底压着半块焦黑的佛经残页,不知何时又多了行小字,是他的笔迹:“觉尘,放下了。”

雨丝飘进窗来,打湿了案头的沙漏残片。

裴砚望着雨幕里的老桂树,突然想起昨夜听见的婴儿啼哭。他伸手摸了摸左肩,那里已没了旧伤的痕迹,只余道淡粉色的疤,像朵开在春风里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