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特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作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弓弦的触感，还有——那些本该射出去却硬生生停住的箭。
“我没死人？”他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我都看见了……我在瞄准，我在计算风速，我在扣扳机——我的手，它明明动了。”
星玄站在巷口，背对着远处渐近的警笛，闻言转过身来。他没靠近，只是轻轻拍了拍战术背心内袋，那里藏着一枚刚从灵泉空间取出的温润石片。“你确实动了手，但最后那一瞬，是你自己停下的。不是系统干扰，不是外力压制，是你。”
鹰眼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过上千个被控制的人。”星玄语气平静，“傀儡不会挣扎，不会痛苦，更不会在清醒后问‘我杀了多少人’。你会问，说明你一直醒着，一直在和那股力量拉扯。”
空气安静了一瞬。
灵汐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已经黯淡的星辰沙漏，忽然哼起一段调子古怪的童谣：“小虫虫，钻脑袋，偷开枪，真坏坏～哥哥疼，不想动，心里哭，没人懂～”
她歪着头看向鹰眼：“你看，连小树都说你不是坏人。”说着把布偶往他怀里塞了塞。
鹰眼没接稳，布偶滑落在地。他盯着那只破旧的兔子，良久，慢慢弯腰捡了起来，动作迟缓得像是第一次学怎么弯腰。
“我不是没反抗。”他低声说，“我是……太清楚了。我能感觉到每一根肌肉的走向，每一个呼吸的节奏，但我就是控制不了。就像坐在驾驶座上，眼睁睁看着车冲下悬崖，脚踩不到刹车。”
“那你比大多数人都强。”星玄蹲下来，与他平视，“你知道最惨的是哪种情况吗？是那种被洗脑后觉得自己做得很对的人。他们杀人的时候还会笑。而你——你在痛，你在恨，你在拼命找一丝能动手指的机会。这本身就是胜利。”
鹰眼怔住。
“你说……胜利？”
“当然。”星玄笑了下，“你以为英雄都是天生无敌？错了。真正的英雄，是在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住的情况下，依然咬牙多撑一秒。你那一秒，救了不止一个人。”
远处一辆巡逻车拐进街道，红蓝灯光扫过巷口墙面。星玄不动声色地挡在鹰眼前半步，将他完全遮住。
“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鹰眼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不颤抖了，“我要让那个戴绿帽子的话剧演员，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被人当枪使’的滋味。”
灵汐噗嗤笑出声：“哇哦，大哥哥终于上线了！复仇模式启动，加载进度条已满！”
星玄没笑，但眼神松了些。“你想报仇，没问题。但得用对方式。你现在脑子刚清空，就跟刚拔完网线的电脑一样，重启都费劲，别急着打游戏。”
“我不傻。”鹰眼扶着墙缓缓站直，虽然腿还有点软，但站姿已经开始找回从前的影子，“我知道洛基下一步要干什么。”
星玄挑眉：“说说看。”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能量锚点来开启空间桥。”鹰眼目光锐利起来，“纽约那边有现成的高能反应堆，最合适的地方就是斯塔克大厦顶层。他会派人去接管主控系统，确保传送门不会中途崩塌。”
星玄眯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原本的任务就是去那里架设远程狙击点，压制任何试图干扰仪式的人。”鹰眼苦笑，“包括你们。”
灵汐眨眨眼：“所以你现在是要……反向打工？离职员工带新团队杀回老东家？”
“算是吧。”鹰眼摸了摸胸前口袋，确认小树还在，“既然他让我开了这扇门，那就由我亲手关上。”
星玄沉默片刻，伸手按在他肩上。一股温和的能量顺着接触点流入，鹰眼只觉得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泡进了热水里，说不出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