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还在草原上空回荡,像一群不肯散场的蜜蜂嗡嗡不绝。慢羊羊站在原地,拐杖杵着地,眼镜片反着光,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明明已经宣布要开源设计图,明明说了欢迎小羊们参与新项目,可话一出口,脚底就开始发软。
台下喜羊羊带头喊起了“村长万岁”,沸羊羊跟着起哄,连懒羊羊都从藤椅上爬起来挥爪子。这阵仗比当年村口杀年猪还热闹。
慢羊羊扶了扶眼镜,手有点抖。他不是没站过台,早年在发明家交流会上,他可是一开口就讲俩小时不停歇,连水都不喝一口。可那会儿,他的发明要么炸了评委的假发,要么把会场厕所吸成了真空。从那以后,“慢羊羊上台=灾难预警”就成了草原上的都市传说。
而现在,台下的目光不再是等着看笑话的猎奇,而是真真切切的敬佩和信任。这种转变,反而让他更慌。
灵汐坐在高处的沙盘边缘,小脚晃啊晃,星砂斗篷在风里轻轻飘。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句只有风能听懂的调子。下一秒,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流掠过慢羊羊耳畔,带着点熟悉的、久违的温度。
他猛地一怔。
那声音……是三十年前。
那时他刚造出第一台“自动喂鸡机”,虽然最后把全村的鸡都喂成了暴走鸡王,但那一刻,小羊们围在机器边拍爪叫好,欢呼声像蒲公英一样飞满了整个山坡。
风记得。
它把那段声音藏了三十年,现在,轻轻还给了他。
慢羊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控制台方向。星玄正靠在怀表旁,指尖在表盖上轻轻敲了一下。没人注意到这个动作,但灵泉空间里,一缕温润的灵气顺着地脉悄然扩散,像一杯温水缓缓注入干涸的河床。
慢羊羊的心跳,稳了。
他迈步向前,脚步不再迟疑。拐杖点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古老的节拍器,敲醒了他体内沉睡多年的发明家魂。
“我……”他拿起话筒,声音还有点干涩,“我以前总觉得,搞发明就得造出最牛的机器,能飞天遁地,能一键解决所有问题。”
台下安静下来。
“结果呢?炸了十七次屋顶,退了三十八次图纸,连灰太狼踩我发明的时候,都踩出感情了。”
人群一愣,随即爆发出笑声。
慢羊羊也笑了,这次不是苦笑,是那种“老子当年真敢想”的畅快笑。
“可这次不一样。”他转身指向那台被星砂音浪掀翻、此刻静静躺在陷阱里的“超级无敌抓羊机甲”,“你们看,这玩意儿是灰太狼的终极杰作吧?结果呢?被一股风给拍趴下了。”
他顿了顿,声音抬高:“可我就在想,它为啥能被风掀翻?因为它太重,太硬,太不讲道理。而风呢?它不争不抢,但它知道什么时候该吹,往哪吹,怎么吹。”
“真正的发明,不是跟自然对着干,而是学会听它的声音。”
灵汐眨了眨眼,小手一扬,一片蒲公英被风卷起,像雪一样飘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