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王磊递来的五百块钱,指尖传来纸币的温热,心里却沉甸甸的。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还在耳边响着,可我的思绪总忍不住飘回上次听师父讲故事的场景,他看着师母遗照时发红的眼眶,说起难产事故时颤抖的声音,还有那句“活着,都要努力的活着”,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那我请三天假,明天一早就去,看完师父我就赶紧回来,不会耽误车间的事。”我把钱小心叠好放进钱包,抬头对王磊说。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叮嘱:“路上注意安全,给师父带点梨和蜂蜜,对咳嗽好。要是他还不肯去医院,你多劝劝。”
我点点头,心里早已盘算好,明天先去菜市场买新鲜的梨和上好的蜂蜜,再绕到师父常去的那家老字号点心铺,买他爱吃的核桃酥。
师父总说核桃酥养胃,以前加班晚了,他常揣两块在兜里,分给我和王磊吃。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广州的风裹着寒意刮在脸上,我裹紧厚单衣,拎着装满东西的袋子往公交站走。
路灯还亮着,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清洁工扫地的声音,显得格外安静。
我掏出手机,想给师父发个消息说我要去,又怕打扰他休息,犹豫了半天还是收起了手机。
坐大巴车到了广州,再转火车。
这条路已是第二次走了,但每次走,都显得沉甸甸的。
次日一早,终于到了师父家所在的老县城。
马路两边的梧桐树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里晃着,我踩着地上的落叶往前走,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
坐上了去师父家方向的客车,我才给他打发了信息:“师父,我正在往您这里赶,已坐上县城到村口的车了,等会见。”
二十分钟过去了,师父一直没有回信息,我就有些担心起来,是不是师父病情又加重了?
以往师傅回复信息都是非常快的,也许师父还在睡觉吧,反正这大冷天的又没什么事,我试图说个合适的理由安慰自己。
天一放亮,漫山遍野虽有绿色点缀,但经过秋冬的洗礼,已略显苍凉。
这条路我已没有任何印象了,只好站在司机边上,说了师父家的位置。
我一口普通话,司机看出来我不是本地的,就好奇的问我来这里干什么?
是啊,谁大冬天会跑到这山村里里找无趣?
我笑笑如实讲,“来看望下我师傅,这是第二次过来了。”
司机“嗯”了一声,说:“小伙子,像你这样懂得感恩的年轻人不多了。前面那个路口就到了,记得带好东西,别落下了。”
我谢了司机,赶紧走到位子上,从货架上拿过给师傅带的东西。
没几分钟,车辆缓缓停了下来,“李家沟到了!”司机扭过身子朝我说着。
“谢谢师傅!”
我边说边下了车,下了车,看到村口那个大石头,一下子都记了起来。从这里到师父家大概也就几百米远。
路上,基本没有碰到人。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师父家,木门、屋旁的竹园,还有那条老狗。
狗看我过来,只“汪汪、汪汪”叫了两声就卧下了。不知道是认出了我,还是它也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了。
我站在门口叫了“师父、奶奶”,但无人回应,门却一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