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扎罗托付给杜德,克兰放一百个心。
这位德鲁伊大叔虽然看着邋里邋遢,性子也大大咧咧,但在对待生命这件事上,他比任何人都要虔诚和认真。
临走前,克兰从怀里摸出两瓶“烈焰龙涎”,塞进杜德手里。
这玩意儿口感灼热,后劲极大,但钟爱高度酒的杜德最喜欢喝这个。
“你小子,跟我还来这套。”
杜德嘴上说着客气,手却诚实地把酒瓶揣进了怀里,还小心地拍了拍,生怕磕了碰了。
“下次有这种好东西,记得多带点。”
克兰笑了笑,求人办事送点礼,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社交智慧。
一晚上的高空飞行,足以让克兰滚烫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全歼了家族的使团,并且处理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死无对证。
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了结。
恰恰相反,这只会让克兰家族将怀疑的目光,更加精准地锁定在他身上。
就像他第一时间就怀疑袭击小刻和铃的凶手来自家族一样。
这种不需要任何证据,仅凭立场和利益就能瞬间洞悉对方意图的“默契”,实在是一种古怪又讽刺的血脉联结。
不过,北境目前的局势还算稳定。
自从几十年前诺尔登恩帝国与西萨克斯冰原的兽人部落签订了和平盟约,这片苦寒之地便再无大规模战事。
短暂的和平,是他最需要的发育期。
说到这个,克兰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他的叔叔塔伦·克兰。
书房的桌上,就放着那份由塔伦亲笔“签署”的协议。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血枫伯爵,在见识了克兰那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又失去了引以为傲的魔法之后,果然还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他同意将整座血枫领,连同其下辖的所有城镇、资源和人口,全部自愿送给给冷杉领。
而他本人,则继续担任温尔顿城的城主。
表面上看,塔伦的地位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其中的意义却天差地别。
这意味着:克兰不仅拥有了对南境门户的绝对控制权,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那片富饶的土地上驻军。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得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出海口——温尔顿港。
这条通往外界的贸易大动脉,将为卡尔奇斯城带来无法估量的财富和资源。
当然,克兰绝不相信塔伦会如此甘心。
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怎么可能轻易臣服?
但一个双手被废,再也无法凝聚魔力的前六阶术士,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塔伦手上的伤势极为严重,高速旋转的弹头在贯穿掌骨的同时,也搅碎了大量的肌肉和神经组织。
布彻尔检查过,除非用手术刀将伤口重新切开,刮除掉所有坏死的血肉和增生的骨痂,再由他亲自进行手术……否则塔伦这辈子都别想再施放魔法了。
要知道,哪怕是妮娅那样的外伤专家,也对这样已经”痊愈“的伤口无能为力。
而手术的主刀权,牢牢掌握在克兰手里。
一个渴望东山再起的废人,才是最好控制的工具。
送走塔伦的那天,克兰特意安排了路线,让他的马车缓缓驶过城外那座巨大的战俘营。
营地里,上千名血枫军团的士兵正穿着灰色的囚服,在狱警的监视下进行着繁重的劳役。
当他们看到那辆熟悉的、象征着伯爵威仪的马车时,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
他们的总指挥官,塔伦伯爵,虽然脸色苍白,但依旧穿着体面的贵族服饰,身姿挺拔地坐在马车里。
他那双曾经被废掉的手,也被干净的绷带仔细包裹着。
他被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了。
而他们,这些为他冲锋陷阵的士兵,却被抛弃在了这片冰天雪地里,沦为阶下囚。
一瞬间,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有震惊,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后的酸楚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