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有点亮的时候,葬兵岭的风啊,那冷得就跟刀似的。
林澈就站在观星台的边上,脚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呐,那云雾翻腾得就像烧开了的水一样,白花花的一大片,把崖底都给盖住了,感觉就像冥河在那儿小声嘀咕着似的。
那寒气顺着他的战靴就往小腿上爬,冷得就像针扎骨头似的,可他呢,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块残缺不全的玉佩,手心里早就被渗出来的血给弄湿了,那黏糊糊、热乎乎的血啊,顺着手指缝就流下来了,滴在石头上,砸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小点点。
玉佩的边缘都被磨得尖尖的了,都割到肉里去了,可是那微微颤抖的感觉呢,就像心跳似的,和天上那颗晃晃悠悠快要掉下来的星星相互呼应着。每这么动一下啊,他胸腔深处就跟着一阵一阵地疼,那种疼是钝钝的。
“天权星要掉下来了,这就是魂归的时候啊。”星姨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声音虽然苍老,但是特别清楚,就好像是穿过了十年的时光,在耳边轻轻响起来一样,还带着青铜灯芯燃烧的时候那种特有的焦香味儿,还有一点点苦味儿呢。
林澈连头都没回。
他心里明白,星姨正在七星灯阵的中间跪着坐着呢,七盏青铜灯摆成北斗星的形状,灯油烧完的地方冒起青烟,每一缕青烟都好像映照着一段已经过去的日子。这时候啊,中间那盏代表着“天权”的灯,火苗晃得可厉害了,就像发疯了似的。那灯芯啊,变得灰白色,看着可诡异了,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呢,就跟枯骨头断开的声音似的。这可不是啥好兆头啊,这说明魂魄都快要散了呢。这一下啊,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人喘气都费劲。
忽然,一阵小风吹到脸上,这风里有股熟悉的、特别温柔的味道。这味道啊,就好像以前在雨夜的时候,妈妈披上战甲,那战袍摩擦发出的皮革味儿,还夹杂着一点点淡淡的草药香。
“澈儿……”凰影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他旁边了。她的身影是半透明的,在晨光里还微微颤抖呢,就像风中马上就要熄灭的蜡烛一样。光影晃来晃去的,林澈都能闻到她身上有股像灰烬一样的余温。
她伸手摸林澈的脸,那手指凉得啊,就跟霜雪似的。可就这么一碰,林澈的心突然像被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厉害,就好像有根看不见的线被一下子扯断了。
“娘的时间到了。”她轻轻地说,嘴角还带着很温柔的笑,就跟十年前那个雨夜一样。那时候啊,她给林澈披上战甲,也是这样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肩膀,手是暖和的,还特别坚定。
林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他想说点啥,可是话都卡在胸口,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心肺那儿,难受得很。
他只能紧紧咬着牙,眼睛里热乎乎的东西直往上涌,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楚,然后又模糊了。凰影慢慢抬起手来,把最后那点儿残念聚在手心儿里。那残念就像一团跳动着的红色火苗儿,就跟军旗在大火里烧也烧不灭似的,那股子热乎气儿直往脸上扑,把凰影的脸烫得生疼。
她就轻轻地把这团残念按进林澈胸前战甲的核心部位。
嗡——
战甲一下子就共鸣起来了,金属颤动的声音就像龙在地下发出的低吟。肩甲上的铁鹞图腾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暗红色的纹路就跟血脉流动似的,顺着铠甲的缝隙到处蔓延,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活了一样,在铠甲
整套铠甲发出那种低沉的龙吟声,震得林澈的骨头嗡嗡响,血液也跟着一块儿共振起来。
“你得记住啊,”凰影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开始一块一块地碎开,变成细碎的光尘,随着风就飘散了,“兵道可不是光为了打仗杀人……那是一种守护的信念。”
等她说完这话,就已经变成一点点的灰烬,随着风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只在空气里留下了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儿,这檀香是她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烧的安魂香。
林澈就站在那儿,动都没动一下。
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了,可是却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守了十年,最后还是永别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当中,阴影开始扭动起来,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夜影“扑通”一下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像捧着啥宝贝似的,举着一卷黑得像墨一样的兽皮。这兽皮的皮质啊,感觉像是从那种特别古老的妖物身上扒下来的,摸一下,那冷劲儿就跟攥着一块在地下埋了上千年的寒铁似的,而且还有一种特别细微的蠕动的感觉,就这么一下,让人后背发凉,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夜魇快不行的时候留下来的《噬灵低语录》。”夜影压着嗓子说,“他讲啊……噬灵体特别害怕‘军魂共鸣’这种东西。”
林澈伸手把兽皮接过来,刚一打开呢,指战系统“噌”的一下就自己启动了!
这“指战系统”可是他娘留下来的,就剩下那么个残片了,一直嵌在战甲的核心部位呢,都有十年没动静了,没想到这会儿就因为《噬灵低语录》散发出来的气息,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警告:发现高阶禁忌知识】
【正在分析……】
【转换中——】
嘿,你猜怎么着?战甲的虚影居然自己动起来了,一页一页地翻着兽皮呢。一道金光从那些古文字上扫过去,眨眼间就把那些古文变成了一幅立体的战术图谱。图谱里啊,好多士兵整整齐齐地列着阵,一块儿大声唱着战歌,那声波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就像形成了一个大的震荡场一样,居然把一头像山那么大的虚空噬灵体给逼得往后退了好几里地呢!
那歌声啊,就好像能穿过时间和空间一样,带着一股子铁锈的味道,还有那种像鼓点一样的脚步声,在人的识海里面“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林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瞳孔也猛地一缩,“这些噬灵体啊,它们能吞掉灵力,能把希望给吞了,连信仰都不放过……可就是吞不掉信念本身啊。”信念是啥呢?
就好比战场上最后那声冲锋号,那号声又尖又利,一下子就能穿透硝烟弥漫的战场。
还像是哪怕武器断了、军旗折了,也坚决不肯往后退哪怕一步的那种倔强。脚底下踩着战友的血和泥,可就是半步都不往后挪。
这信念啊,就是那种哪怕死上百回都不后悔,成千上万人一起高唱的战歌!这歌声不是从耳朵听到的,而是从骨髓里头一下子爆发出来的,一下子就能把沉睡的战斗意志给唤醒喽。
他慢慢把眼睛闭上,补给站那些老兵的脸就在脑海里冒出来了——赵刚拄着拐在哨塔那儿守着的样子,王胖子偷偷往他饭盒里多塞肉的时候那憨憨的笑,李红梅在训练场上扯着嗓子带着新兵跑圈的模样……他们的笑声、咳嗽声、脚步声,这时候全在耳边嗡嗡响呢,还夹杂着煤油灯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铁架床嘎吱嘎吱的动静。
他们从来就没被宗门承认过,可在战火里却被磨炼成了最厉害的武器。
“我得回命井去。”林澈睁开眼睛,眼神特别坚定,“在井口那儿,再唱一回《铁鹞战歌》。”
就在当天晚上,补给站的地下密室里。
铁锤、王胖子、李红梅、陈铁……十多个以前在铁鹞营当过兵的老兵围坐成一圈。
谁也不吭声,就只有煤油灯噼里啪啦地响着,那火苗一跳一跳的,在墙上投下歪歪扭扭、晃来晃去的影子,就跟当年战场上的火光一模一样。
空气里到处都是机油味、汗臭味还有旧皮革的那种气味。林澈一走进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他没穿军装呢,就披了件老式的作战外衣。肩膀上铁鹞的徽记都掉漆了,模模糊糊还能看见。那外衣的布料糙糙的,贴在皮肤上,可他却觉得特别踏实,这种踏实感好久都没有过了。
他站得直直的,就像一把拔出鞘还没收回去的枪一样。
“我娘不在了。”他说话了,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不过她留下句话——兵道啊,就是守护的那份执念。”
大家都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