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的数据漂流瓶,如同一个楔入古老树干的铁片,在“默示录星云”那庞大的信息凝结体中持续着它无声的渗透。它封存的秘密——错误奇点与“回归”碰撞的终极数据——并未像广播一样主动散发,而是以其本身极高的信息密度和异常逻辑,如同一种缓慢释放的辐射,持续“污染”着与之接触的凝结体内部那庞杂而相对无序的数据环境。
这种“污染”并非破坏,而更像是一种催化。它使得凝结体内部某些原本沉寂的、源于恒星临终时刻的极端物理过程数据片段,被重新“激活”并与之结合,衍生出更加复杂、更加违背常理的信息衍生物。这些衍生物如同思想的霉菌,在凝结体内部悄然蔓延,使其整体开始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但本质极其特殊的信息“气味”。
这种“气味”人类无法直接感知,其频率和编码方式远超常规文明的接收范围。但它确实存在着,如同深海中的某种特殊化学信号,只能被同样游弋于深渊、具备相应感官的特定存在所捕获。
漂流瓶,这个被引路人寄予最后希望的秘典,在宇宙这个无垠的舞台上,已然从一个无声的漂流者,转变为一个散发着独特“低吟”的被动信标。它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听懂这“低吟”的耳朵,或者,一个被这“气味”吸引而来的、未知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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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者”号结束了在“默示录星云”外围的任务,开始返航。莉兰将自己隐藏在常规工作的表象之下,内心的波澜却未曾平息。老教授那句“‘档案馆’已关注”如同一个烙印,让她意识到自己触碰到的漩涡远比想象中更深。她不再主动研究那些异常尘埃,但她的感官却仿佛被无形中打开了某个开关。
在舰船穿越星云边缘、进入相对空旷的星际空间时,她利用个人时间,悄悄分析了“拾遗者”号在不同航段被动接收到的背景辐射数据。她设计了一套新的滤波算法,并非为了寻找特定信号,而是为了筛选出那些最“不自然”、最不符合已知物理模型背景噪音模式的异常波动。
结果令她脊背发凉。
她发现了更多、分布范围更广的、与K-774异常尘埃和“默示录星云”新样本中检测到的异常信息残留同源的微弱信号!这些信号如同宇宙背景噪音中夹杂的、极其细微的不谐和音,散布在他们航行轨迹经过的多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星域。强度各异,有些几乎无法从噪音中分辨,有些则相对清晰。
这绝非孤立事件!这更像是一种……弥漫性的信息孢子扩散!某种源于未知源头(她很自然地联想到K-774事件)的“信息污染”,正以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宇宙空间中缓慢传播,如同一种无声的瘟疫,在现实的信息基底上留下其独特的、违背常理的“指纹”。
她将这些发现再次加密,通过那个极其耗能的随机跳跃信道发送给老教授,附上了她的推测:“异常信息特征非局部现象,检测到跨星域扩散迹象。疑似某种宇宙尺度信息层面‘感染’或‘印记’。”
发送完毕后,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研究员,驾驶着一艘老旧的科研船,却无意中窥见了可能席卷整个宇宙的、无声灾难的冰山一角。她该怎么办?警告世人?谁会相信?更何况,“档案馆”已经介入,这显然不是她这个层级能够处理的事情了。
她只能等待,并祈祷自己的发现能够引起真正有能力和责任心的势力的重视。同时,一种莫名的不安萦绕着她——这些扩散的“信息孢子”,它们最终会“生长”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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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伯斯残骸带深处,“深红研究所”布下的“尘蛾”监测网络,依旧在无声地记录着那片区域越来越诡异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