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听兰身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大妈们，此刻一个个都成了哑巴，只有眼珠子在转动，视线在江宇和那辆黑色的保时捷之间来回扫射。
最先打破这份寂静的，是李娇。
她那尖亮的声音此刻变得又细又怪，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酸味和怀疑。
“哟，江宇回来啦？”
她几步凑上前来，围着卡宴转了半圈，手在空中比划着，却不敢真的摸上去。
“这车……看着可不便宜啊。租的吧？一天得不少钱呢？”
江宇甚至都懒得从车里探出头去看她。
“自己买的。”
他淡淡地回了三个字，目光始终落在母亲胡听兰的脸上。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比引擎的轰鸣声还要震耳。
“买的？”李娇的调门瞬间拔高，变成了尖叫，“你哪来的钱买这个？听兰，你可得好好问问，现在的年轻人，为了面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别是贷款买的吧？那得背多少债啊！”
周围的议论声也随之嗡嗡响起。
“就是啊，这车一百多万呢！”
“小宇不是才工作没几年吗？”
“打肿脸充胖子，何必呢……”
这些话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胡听兰的心上。
她根本听不进邻居们的议论，也看不到李娇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车窗前，一把拉住江宇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严厉。
“江宇！你给我下来！跟我说实话！”
江宇只好熄火，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胡听兰把他拽到一棵老樟树的阴影下，远离了人群的中心。
她的手抓得很紧，指甲都快嵌进了儿子的肉里。
“这车，到底是不是你公司的？”
胡听兰的声音在发抖，
“是你老板的吧？你一个开车的，怎么能把老板这么贵的车开回家！这是要犯大错误的！你赶紧给我开回去！万一刮了蹭了，我们家拿什么赔？”
在母亲的认知里，儿子最好的结局，就是给某个大老板当司机。
能开上这种豪车，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江宇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没法解释系统的存在。
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妈，这车真是我自己的，手续齐全，都在车里。”他只能这样说。
“你还嘴硬！”胡听兰的眼眶都红了，脸上写满了焦灼和失望，“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虚荣！太虚荣了！昨天说买房，今天就开个假车回来！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
她根本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在她看来，儿子一定是为了在群里吹过的牛，为了挽回昨天丢掉的面子，才不惜铤而走险，把公司的车开回来撑场面。
这是在走钢丝！
周围邻居们的议论声越来越清晰。
“肯定是公司的车，你看胡听兰那表情，都快急哭了。”
“哎，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李娇家斌斌虽然只是主管，但胜在踏实啊。”
李娇听着这些话，脸上又重新焕发了红光，抱着手臂，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江宇被母亲质问得哑口无言，又被周围的闲言碎语包围，只觉得一阵烦躁。
他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可是在最亲的人眼里，他还是那个一事无成、需要被说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