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瓦砾,正是被阿朵砸碎的生音鼓的残骸。
村妇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虔诚而狂热:“阿朵保佑,阿朵保佑我娃退烧……阿朵保佑……”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散落在地的鼓面碎片上,竟然缓缓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黑血,如同无数只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而在村妇脚下的地面上,则浮现出了一个扭曲变形的“阿”字烙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不好!”阿朵心中一惊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踉跄地冲了过来。
是马瘸子。
他手持着那根形似棺材钉的胎引针,神情激动而决绝。
他冲到村妇面前,二话不说,便将胎引针狠狠地刺入地面上的那个“阿”字烙印之中。
“名字不是药!是你自己喊出来的!”他怒吼道,声音嘶哑而充满力量。
随着胎引针的刺入,一股强大的地气,瞬间被引动。
那些原本还在地面上蔓延的黑血和扭曲烙印,如同被烈日炙烤的冰雪,迅速消融殆尽。
村妇如梦初醒,看着怀中依然高烧不退的孩子,以及地面上已经消失的黑血和烙印,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她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马瘸子没有理会她的哭喊,而是默默地拾起一片染血的碎鼓皮,用颤抖的手,在上面写下了“李望春”三个字。
然后,他将这片写着名字的碎鼓皮,小心翼翼地插在了家门口的石缝里。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南岭之巅,
阿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豁然开朗。
她终于明白,命命之火,不能只靠她一个人燃烧。
她需要更多的火种,需要更多的人,加入到这场守护真名的战斗中来。
她缓缓地取出发烫的音茧纸,这张承载着无数无名者渴望的纸片,此刻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音茧纸一分为三。
她将第一片音茧纸,递给了站在不远处的马瘸子,语气郑重地说道:“马叔,我希望你能拿着它,走遍南岭的每一个山村,记录下每一个自愿申报的名字。记住,一定要是他们自愿的。”
马瘸子接过音茧纸,紧紧地攥在手中,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希望。
然后,阿朵又将第二片音茧纸,赠予了盲眼的说书人苏十三娘,轻声说道:“苏婆婆,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声音,将这些真名的故事,传遍南岭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每一个名字,都值得被尊重和铭记。”
苏十三娘微微颔首,拄着盲杖,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虽然佝偻,却显得无比坚定。
最后,阿朵将剩下的那一片音茧纸,轻轻地放在了沉睡的怒哥胸前,轻声说道:“你睡吧,好好休息。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会叫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重新点燃这片大地的火焰。”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怒哥,然后,她毅然转身,朝着南岭深处的无尽山谷走去。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无比的孤独和决绝。
命命之火,绝不会熄灭!
而此刻,在距离阿朵数百里之外的一座荒凉的山谷中,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
顾一白,正倚靠在一块残破的石碑旁,静静地坐着。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依然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抬起头,望着远方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而他身旁的那块残破石碑上,则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字迹:
“……天道……轮回……”夕阳如血,将顾一白的身影拉得极长,仿佛要与这片荒凉的山谷融为一体。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簇不甘熄灭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骰子,骰子表面锈迹斑斑,毫不起眼,却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这枚骰子,是他早年炼制的一件“无主器”,顾名思义,它没有任何主人的烙印,却可以承载一段无主的意志。
一段不被任何个人所束缚,纯粹而自由的意志。
顾一白用尽最后的力气,挖开忆名柱那布满裂痕的根部,将这枚小小的骰子埋入其中。
他那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忆名柱冰冷的石面,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