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雪大……”清源婆婆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顾一白抱着你爹的尸身回来,他说……‘炉要吃人,我替它吃’……”
她的目光缓缓地转向顾长明,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悲哀,“可没人知道……他根本没死……是‘活炉’把他吞了魂,留个身子走来走去……”
清源婆婆的话,如同一个惊雷般在顾长明的脑海中炸响,震得他头昏眼花。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清源婆婆,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不可能……这不可能……”顾长明喃喃自语,声音颤抖,“我爹他……他怎么可能没死?那他这些年……又去了哪里?”
清源婆婆没有回答顾长明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怒哥,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你们现在叫的‘执火者’……”清源婆婆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和悲凉,“其实是……‘替死鬼’……”
“替死鬼?!”怒哥闻言,身躯猛然一震,原本熊熊燃烧的凤火也随之摇曳起来,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清源婆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顾一白的继承者,是肩负着守护清源村重任的执火者。
可现在,清源婆婆却告诉他,他只是一个“替死鬼”,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就在怒哥陷入迷茫和痛苦之际,一直蹲在断耳锅旁的小哑忽然有了动作。
他拿起一根黑色的炭条,在地上疯狂地涂画起来。
小哑虽然是个聋哑人,但他却拥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他能够听到火焰的声音,能够与火焰进行沟通。
而此刻,他正在用他独特的方式,向众人传递着火焰所告诉他的秘密。
很快,在小哑的笔下,一副诡异的图案逐渐成型:九口锅围着一个人,那人头颅燃火,胸口插着一把小锤。
画完之后,小哑又指了指怒哥,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最后双手合十,用力地撕开。
他的意思很明显:火焰在心里,不在锤子上。
怒哥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图案,又看了看手中的火锤,
“你说……我不是真正的执火者?”怒哥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不确定。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火锤,仿佛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朵突然走了过来。
她伸出缠绕着血藤的手腕,轻轻地搭在了顾长明的手腕上。
一丝丝细微的残蛊之力,缓缓地渗入顾长明的体内,进入了他那颗被伪炉种所占据的心脏。
“唔……”顾长明浑身剧颤,痛苦地呻吟出声。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个破碎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般快速闪过。
他看到了冰天雪地的夜晚,一口古老的井边,他的父亲顾一白,正弓着脊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九道燃烧着火焰的铁链,自井中的魂锅中射出,死死地缠绕在他的命魂之上。
他听到了父亲最后的低语,那声音嘶哑而微弱,却充满了坚定和决绝。
“火不能断……长明……若你听见……别信锅……信火……”
画面戛然而止,顾长明猛地呕出一口黑血,脸色苍白如纸。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虚弱到了极点。
“爹……”顾长明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了守护清源村,为了守护那永不熄灭的炉火,付出了何等惨烈的代价。
而与此同时,独自坐在锅顶之上的怒哥,也听到了来自火焰的低语。
那声音飘渺而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又仿佛来自他的内心深处。
“……别信名字……别信血脉……火只认心……”
怒哥猛然抬头,双眼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向四周。
“顾一白?!”他惊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然而,火焰的低语却在此时戛然而止,只留下无尽的回响,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火锤,眼神中的怒火与迷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若顾一白未死,那他这“执火者”,究竟是继承,还是……替罪?
他不知道答案,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该相信什么。
清源村的夜,更加的黑暗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