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生命的意义(1 / 2)

渝州地底深处那缓慢上浮的、目标直指“集体意识场”的未知能量,如同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所有知情者的心头。它带来的并非直接的物理威胁,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关乎存在本质的寒意。“过滤器”的触手,似乎正以一种超越物理接触的方式,悄然探向人类文明最核心、最难以量化的领域——意识本身。

在这种空前凝重而诡异的压力下,即便是最坚定的实用主义者,如陈默、埃琳娜,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一些平日里无暇顾及,或者说刻意回避的终极问题。

一个宁静的傍晚,结束了又一轮关于如何监测、应对地底能量上浮的紧张会议后,林见鹿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返回实验室或书房,而是信步走到了书院地面园区的一处露天观景台。这里模拟着自然的环境,晚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抬头便能透过强化穹顶,看到被城市光晕染成暗红色的、并非完全真实的夜空。

沈渊、陈默、埃琳娜也默默跟了上来。没有人说话,一种无声的沉重弥漫在空气中。远处,渝州城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蜿蜒流淌,数百万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都在那片光芒下无声上演。

“你们说,”林见鹿望着那片人间灯火,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晚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还有那,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过宏大,也太过突兀,让身后的三人都愣了一下。

陈默挠了挠他越发凌乱的头发,习惯性地用科学视角解构:“意义?从生物学上讲,就是基因的延续和变异。从物理学角度看,我们不过是宇宙熵增过程中,偶然产生的、暂时有序的能量聚合体,最终都会归于热寂。有个屁的意义?”他的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试图用理性剥离情感的冷酷,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埃琳娜嗤笑一声,抱着胳膊,一如既往的锋利:“意义?活着就是意义。能喘气,能思考,能不爽了就骂娘,能看着对手吃瘪偷偷乐,这就是意义。至于宇宙怎么想?关我屁事。它要真敢来‘回收’我,也得先问问老娘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她拍了拍腰间那件特制的能量武器,动作潇洒,却掩盖不住那武装之下的,对未知的一丝抗拒。

沈渊推了推眼镜,更加理性地分析:“意义或许存在于过程之中。就像我们解题,答案本身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寻找答案过程中,思维的拓展,认知的深化。文明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宇宙理解自身的一种方式?我们是他观察自己的‘眼睛’?”他的说法更接近哲学思辨,但也带着不确定。

林见鹿静静地听着,没有评判。他转过身,背对着城市的灯火,面朝自己的伙伴,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纯粹的思索神情。

“生物学解释不了我们为何会追问‘意义’,”他缓缓说道,“物理学也定义不了‘希望’和‘爱’这种无形之物的能量当量。埃琳娜的‘活着主义’很痛快,但无法满足我们面对星辰大海时,内心深处那份不甘于渺小的悸动。沈博士的‘宇宙之眼’说很浪漫,但将意义完全寄托于一个可能冰冷无情的‘他者’,终究有些被动。”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书院的穹顶,投向了无垠的宇宙深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想那个‘过滤器’,想它给出的‘考题’,想它对我们‘集体意识场’表现出的兴趣……”

“它似乎在评估某种……‘潜能’。不仅仅是科技的潜能,不仅仅是生存的潜能,更是一种……能够不断超越自身局限、向着更高层次不断演化的‘可能性’本身。”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林见鹿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生命的意义,或许就在于这‘演化’和‘超越’的过程本身。”

“在于一个单细胞生物演化出感知能力的瞬间;在于一个原始人第一次仰望星空,心中涌起好奇与敬畏的刹那;在于科学家为了一个猜想废寝忘食的执着;在于艺术家用色彩和音符捕捉无法言说之美的尝试;在于母亲对孩子无私的爱,在于陌生人之间伸出援手的善意……甚至,在于我们此刻,站在这里,面对一个可能决定文明存亡的未知存在,依旧在思考、在争论、在寻找答案的……这份不甘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