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回收协议”。
这五个字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书院“沉思之间”内所有人的呼吸。刚刚因找到“考题”和“方向”而升起的些许希望,被这赤裸裸的、带着物化意味的威胁词碾得粉碎。
“回收……他妈的把我们当什么了?报废零件还是过期罐头?!”陈默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机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沈渊的脸色苍白,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快速分析着:“倒计时大幅缩短了。这意味着,从我们开始解析‘基础试题库’的那一刻起,‘过滤器’对我们文明的‘评估’就进入了加速阶段。它不是在给我们无限的时间去学习成长,它要求我们……在极短时间内,展现出值得它‘投资’或者至少‘保留’的潜力。”
埃琳娜嚼口香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看着那串令人心悸的新倒计时,冷冷道:“这监考老师不光判卷子,还掐着表呢。看来‘前辈’们可能不是没考好,是……答题太慢了?”
林见鹿沉默着,目光如同深潭。压力如山,但他并没有被压垮,反而像是被这极限的压力淬炼得更加凝练。他缓缓抬起头,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恐慌和愤怒改变不了倒计时。既然规则如此,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在时间耗尽前,拿出足够让这个‘过滤器’认为我们值得保留的‘潜力证明’。”
他看向陈默:“集中所有精力,优先攻克那些与我们现有技术关联最紧密、最有可能在短期内取得突破的‘考题’。哪怕只是理论上的突破,或者一个可行的技术路线图!”
“明白!”陈默狠狠抹了把脸,重新扑到控制台前,眼中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妈的,想回收老子?先看看老子能爆发出多少能量再说!”
然而,就在书院这边拧成一股绳,准备与时间赛跑时,外界,因“觅音计划”捕捉到的地外信号以及后续有限度泄露的“过滤器”相关信息,已然在全球最高权力层面掀起了滔天巨浪。团结与分裂的种子,在巨大的未知恐惧和迥异的文明理念下,同时萌芽。
瑞士,日内瓦。一场极其隐秘的、由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代表及少数核心科学家参与的紧急视频峰会正在召开。
会议的气氛,比北极的冰层还要寒冷。
“……先生们,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美国代表,一位以强硬和战略清晰着称的资深外交官,塞缪尔·克罗夫特,率先发言,他的虚拟影像在屏幕上显得咄咄逼人,“一个远超我们理解的高等文明,或者说一个冰冷的宇宙机制,正在对我们进行‘评估’,失败的下场可能是彻底的毁灭,或者比毁灭更可怕的‘回收’!在这种关乎整个人类文明存续的危机面前,任何国家、任何组织都不应该,也不可能独自应对!我提议,立刻成立一个由主要国家组成的‘全球危机应对委员会’,整合所有科技、军事、经济资源,统一协调,共同面对这场……‘大考’!”
他的提议,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国家,尤其是那些自认在科技和综合国力上处于第一梯队的国家的想法。集中力量,共度时艰,听起来合情合理。
然而,俄罗斯代表,一位头发银白、目光锐利如鹰的前克格勃官员,伊万·彼得罗夫,立刻发出了冷笑:“克罗夫特先生,你说得很好听。‘整合所有资源’?‘统一协调’?由谁来整合?由谁来协调?是按照Gdp比例,还是按照核弹头数量?或者说……按照谁先破解了那些外星数学题的速度?”
他语带讥讽,毫不掩饰对国家间信任的缺乏:“在弄清楚这个‘过滤器’的具体评估标准之前,贸然将我们最核心的科技、最敏感的数据共享出去,谁能保证这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甚至……某些国家会不会利用信息不对称,在‘考试’中为自己谋取特权,甚至……牺牲他国,保全自己?”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表面团结的假象,露出了底下深不见底的猜忌鸿沟。一些实力稍逊国家的代表,脸上也露出了深以为然和担忧的神色。
英国代表,一位举止优雅但眼神精明的女士,试图调和:“彼得罗夫先生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克罗夫特的提议也是当前最理性的选择。或许我们可以先建立一个信息共享平台,仅限于与‘过滤器’和‘考题’相关的非敏感科技领域……”
“非敏感?”法国代表,一位崇尚战略自主的将军,摇了摇头,“女士,在关乎文明存续的问题上,还有什么科技是‘非敏感’的?能源、材料、信息、生物……哪一样不是核心中的核心?我们怎么能确定,共享出去的技术,不会被某些国家用于提升他们在‘评估’中的排名,从而间接损害我们的生存几率?”
会议陷入了僵局。团结的口号喊得再响,也抵不过深植于国家利益和历史积怨中的不信任。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但每个人都在担心,别人活下去的代价,会不会是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