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撒哈拉以南,一片广袤而干涸的红土地。
烈日如同巨大的探照灯,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翻腾着肉眼可见的热浪。远处,稀稀拉拉的猴面包树伸展着奇形怪状的枝干,像这片土地沉默的哨兵。
然而,在这片常与贫困、疾病和资源匮乏联系在一起的土地上,此刻却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一座崭新的、由太阳能板覆盖顶棚的复合式建筑群已经初具规模——这里是“见鹿慈善基金”在东部非洲援建的第三座,也是规模最大的“希望灯塔”综合社区中心。
工地上,本地工人和中国援建团队一起忙碌着,号子声、机械的轰鸣声、还有偶尔爆发出的爽朗笑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荒野的沉寂。
一个穿着简单白色棉质短袖衬衫、卡其色工装裤,戴着宽檐草帽的高大身影,正蹲在即将完工的医疗翼门口,和一个皮肤黝黑、眼睛亮晶晶的本地小男孩用夹杂着斯瓦希里语和手势的“混合语言”比划着。
“这样……对,拧紧!Goodjob!”赵昊,曾经的商场悍将,如今全球最大慈善基金之一的掌舵人,脸上挂着毫无架子的灿烂笑容,手把手地教男孩怎么固定一个门把手。汗水顺着他被晒成古铜色的脸颊滑落,滴在红色的尘土里,他却浑不在意。
“赵总!赵总!”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助理,拿着平板电脑,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总部急电,还有……您看看这个,刚出来的全球影响力报告!”
赵昊拍了拍小男孩的头,递给他一颗来自中国的大白兔奶糖,看着孩子欢呼着跑开,这才笑着站起身,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然后才看向平板。
“说了多少次了,在工地上叫昊哥就行,‘总’啊‘总’的,听着生分。”他一边浏览着报告,一边随口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温和与豁达。
报告的数据确实耀眼:“见鹿慈善基金”目前在全球超过一百二十个国家和地区开展项目,涵盖清洁饮水、基础医疗、教育公平、灾后救援、环境保护等多个领域。累计惠及人口超过三亿,建立的“希望灯塔”社区中心超过五百座,成为连接偏远地区与现代社会的重要节点。在最新的全球NGo透明度与效能评估中,“见鹿”连续三年高居榜首,被联合国多个机构誉为“真正将善意转化为改变的力量”。
影响力,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慈善范畴,成为一种独特的、深入基层的“软实力”。许多地方,人们可能不知道某些国家的元首是谁,但一定知道那个有着灵动鹿角标志的基金会,知道那些黄皮肤、黑眼睛的“天使”带来了药品、学校和洁净的水源。
助理兴奋地指着其中一项数据:“昊哥,你看,光是今年上半年,我们通过分布式净水系统解决的饮水不安全人口就新增了七百多万!还有在东南亚开展的‘数字学堂’项目,覆盖了……”
赵昊微笑着听着,目光却越过数据,望向这片正在焕发生机的土地。他看到了不远处刚刚打出的深水井旁,妇女们不用再跋涉数十公里取水,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看到了临时教室里,孩子们捧着基金会捐赠的平板电脑,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外面的世界;看到了本地雇员的眼中,重新燃起的对生活的希望和自信。
这种满足感,是当年在商海浮沉、赚取亿万财富时,从未体验过的。这是一种扎根于泥土,与最真实的人间悲欢紧密相连的踏实与充盈。
“都是大家伙儿一起努力的成果。”赵昊拍了拍助理的肩膀,语气诚恳,“还有这些本地的兄弟姐妹,没有他们的参与和付出,我们什么也做不成。”
他走到一片树荫下,打开水壶灌了几口水,这才点开那份“总部急电”。信息来自沈渊,内容言简意赅,却让赵昊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收敛。
信息提到了林见鹿在黄土高原的发现,提到了“规则清理”的可怕猜想,也提到了苏晚晴在渝州启动“天柱计划”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和潜在风险。沈渊没有直接要求什么,只是告知了这些情况,并附上了一句:“基金会网络深入基层,触角灵敏,或有奇效。”
赵昊握着水壶的手紧了紧,眉头深深皱起。他远离核心的科技争端和宏大叙事已久,每日面对的是最具体的生存问题,但沈渊的信息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个关乎文明存续的漩涡。他明白沈渊的潜台词——“见鹿”庞大的、遍布全球的基层网络,或许能成为监测那种“规则层面异常”的早期预警系统。
这不再是简单的慈善了。
这时,他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