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之地,剥夺的不仅是温度,还有生存的基本要素。
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胸口像压着巨石,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吸入一点点冰冷的、几乎感觉不到氧气的空气。这迫使他的肺部超负荷工作,全身的肌肉,包括控制呼吸的膈肌和肋间肌,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这压力,也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覆盖其上的皮肤,让肌肤每一寸都感受到“沉重”的压迫感。
在深雪中跋涉,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挣扎。厚厚的积雪不仅消耗着巨大的体力,其冰冷的触感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吸噬着腿脚的温度,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蠕虫在啃噬他的肌肤和血肉。
孤独,是比寒冷更可怕的敌人。举目四望,只有一片死寂的白色。没有声音,没有活物,只有永无止境的风在耳边咆哮。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一次次试图缠绕他的心神。
“放弃吧...回到村里,至少能苟活...”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那是身体本能对安逸的渴望。
“苟活?”伏羲猛地抬起头,布满冰霜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比冰雪更冷的火焰,“十世轮回,十次失败!此世若再退,道心崩碎,万劫不复!”他对着茫茫风雪嘶吼,声音沙哑却带着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肉身可毁,意志不灭!此路,唯进无退!”
他强迫自己集中所有精神,对抗着寒冷、疲惫、窒息感和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每一次在冻僵的边缘挣扎着运转那微弱的功法,每一次在深雪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迈出下一步,都是对意志最严苛的淬炼。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精确地引导那微弱的气血,在破坏与修复之间,在崩溃的边缘,寻找那一线生机。
一个月后。
伏羲蜷缩在一个新挖出的、仅能容身的雪洞中。洞外,暴风雪正在肆虐。他裸露的双手布满新旧交错的冻疮和裂口,但仔细看去,那些裂口的边缘,新生的皮肉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金色光泽,虽然依旧脆弱,却远比最初的皮肤坚韧。脸颊上被风刃反复切割的区域,皮肤变得异常粗糙,却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失去光泽的金属皮,对刺骨的寒风似乎多了一丝麻木般的抵抗力。
他小心翼翼地运转着《九转金身诀》的法门。这一次,当寒气侵入,气血的涌动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失控和艰难。虽然依旧缓慢、微弱,却隐隐有了一丝流动的“韵律”。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寒气刺激下毛孔收缩的节奏,感知到风刃划过时皮肤表层微小的震动和撕裂感。他甚至开始尝试着,在气血涌向伤处修复的同时,引导它按照某种特定的、源自功法的路线在皮膜之下流转,如同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凿一条微不可查的溪流。
“痛......”伏羲闭着眼,忍受着无处不在的剧痛,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他能感觉到,在极致的痛苦与修复的循环中,肌肤最深层的结构正在发生极其缓慢却本质的变化,一些深藏的杂质似乎随着冻伤裂口的修复和死皮的脱落被排出,留下的肌体变得更加纯粹、更具韧性。
他艰难地伸出手,抓起一小把雪,按在手臂一处刚刚被风刃刮开的新伤口上。刺骨的冰冷和剧痛瞬间传来,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更加专注地运转功法,引导那微弱的气血涌向伤口。
几息之后,当他把手拿开,那处新鲜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渗出的鲜血却明显减少了,伤口边缘的肌肉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些,仿佛在对抗着寒冷和撕裂。
这微不足道的变化,却让伏羲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有效...真的有效!”他低吼着,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颤抖。这不仅仅是伤口的微小变化,更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九转金身诀》的力量,感受到了在这片苦寒绝地中,他并非徒劳挣扎,而是在向着那“肤若金革,敏若秋毫”的境界,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